后来,马兰花又悄悄来看过几次。
每次她都能看见小八像只快乐的小猴子,在龙城里上蹿下跳。他的“学习”,压根没有半点正经样子。
大哥囚实练拳,小八就在旁边跟着比划,说是学拳,更像是在模仿大猩猩,捶胸顿足,嗷嗷叫唤,逗得一脸严肃的囚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囚实也不纠正他,任由他胡闹,只在偶尔递出一两个简单又好看的动作,让小八学着玩。
姐姐囚珍舞剑,身形优美,剑光如练。小八就捡根树枝,在旁边胡乱挥舞,嘴里自带音效:“咻咻咻!我是大剑客!”时不时还因为转圈太多把自己转晕,一屁股坐在地上傻笑。囚珍便会停下,用剑鞘轻轻点点他的小脑袋,眼里满是宠溺。
哥哥阿银的银枪如龙,小八则对那红缨特别感兴趣,总想跳起来去抓。阿银干脆把枪插在地上,一把抱起小八,让他坐在自己肩头,专门去够那晃动的红缨穗子。练枪?更像是骑大马的游戏。
而在阿蛮哥哥那里就更“离谱”了。阿蛮用石子摆弄着玄奥的阵法轨迹,小八就蹲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等阿蛮一转身,他立刻伸出小爪子,把排列好的石子打乱,重新摆成小鸟、小鱼的形状,还得意地宣布:“看!我摆的阵法,叫‘百鸟朝凤’和‘鱼跃龙门’!”阿蛮回头看到自己的阵法被“改良”成这样,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直夸小八有创意。
跟狸渊姐姐“学”双刀,就是一人拿着两把小木刀,“嘿哈嘿哈”地互相敲来敲去,像山林里两只打架的小兽,滚作一团。
和狸婷姐姐在一起,则是满院子追着飘落的树叶跑,美其名曰“练习眼力和手法”,其实就是在玩,偶尔能用手夹住一片,就能得到姐姐大大的夸奖。
而在小小姐姐身边最是安静,往往是小小捧着一本厚厚的、带着插画的典籍念故事,小八听着听着就趴在她膝盖上睡着了,梦里或许还在跟着故事里的英雄冒险。
小八这家伙,在我面前无法无天,对七个哥哥姐姐的话倒是言听计从——当然,是在他理解“听令”就是一起玩的的前提下。囚实几个也仿佛是在较劲,不是较劲谁教得更好,而是较劲谁陪玩的方式更得小八欢心,一个个变着法地用自己最拿手的本事,融入到和小八的游戏里。
小八也聪明,或者说,玩耍本就是孩子的天赋。他在嘻嘻哈哈中,把哥哥姐姐们的动作架子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不成体系,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灵动机变。
想必,这龙城日后,在这份纯真的快乐滋养下,会变得更加“热闹”了。
时光如流水,潺潺而过。
当小八的拳头能与大哥囚实的撼山拳有模有样地对撞,发出沉闷声响时,已是十多年后。除了小小那浩如烟海的学识和阿蛮那些弯弯绕绕、需要极静心神的阵法还需要慢慢磨,其余几位哥哥姐姐的看家本领,小八几乎都已信手拈来。
他的拳脚得囚实刚猛之形,更多了几分灵巧;剑法有囚珍的飘逸,却又不拘一格;枪法习自阿银,使得是气势磅礴;双刀舞动时,颇有狸渊的狠辣灵动;就连狸婷那神出鬼没的暗器手法,他也能学个形似,只是常常用来打树上的野果,引得狸婷笑骂他“不务正业”。
或许是因为他身负麒麟血脉,龙城的幼龙们天然就对他格外亲近。时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小八骑在一头最为神骏的飞龙颈上,身后跟着一群鳞甲未丰、却已显峥嵘的幼龙,如同检阅军队般,呼啦啦地从龙城上空浩荡掠过,带起阵阵旋风,留下一串欢快的龙吟和他的大笑声。
这“嚣张”的行径,终于惹恼了小小手腕上那条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蛇。某次,当龙群再次低空飞过小院时,那小蛇猛地昂起头,发出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如同闷雷般的怒吼,带着纯正的龙威,瞬间将空中的幼龙们吓得瑟瑟发抖,队形大乱。
小八正玩得高兴,被这么一打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嗖地从龙背上跳下,冲到小小面前,伸手就要去薅那条还在“嘶嘶”示威的小蛇,嘴里嚷嚷着:“让你吓唬我的小伙伴!看我不把你扯断!”
那小蛇吓得哧溜一下钻回小小的袖子里。小小连忙护住手腕,又好气又好笑地劝道:“好啦好啦,它也不是故意的,你整天带着龙群吵得它睡不好觉,它发发脾气怎么了?”
在小小的温言劝解下,小八才气哼哼地罢手。不过经此一役,他在这群幼龙心中的地位不降反升——连那位“小祖宗”都敢硬怼,还差点得手,八爷威武!从此,小八在幼龙群中说一不二,俨然成了孩子王。
有一次,丫丫姑姑来串门,正好看到小八站在一块巨石上,对着下面一排蹲坐得整整齐齐的幼龙“发号施令”,分配今天去哪里“探险”,那架势,颇有几分统帅之风。丫丫看得直乐,打趣道:“我看啊,咱们小八这派头,以后都能替代你小渔儿师伯,当个龙城城主玩玩咯!”
小八闻言,下巴一扬,得意非凡,脚下的幼龙们也很给面子地发出一阵低吟,仿佛在表示拥护。
龙城的未来,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喧闹中,似乎正走向一个更加有趣的方向。
时光匆匆,转眼百年……
传送阵的光芒缓缓散去,明诚与妹妹明秀踏上了龙城的土地。还不等他们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一片巨大的阴影便从头顶掠过,伴随着低沉而富有韵律的破空之声。
兄妹二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下一刻,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原地,瞳孔骤缩。
只见远方的天际,一支庞大的龙族队伍正沿着巍峨的城垣低空盘旋,进行着庄严而有序的巡逻。那些龙族体型各异,鳞甲在日光下折射出青铜、暗金、玄黑等金属光泽,巨大的龙翼舒展,搅动着云气,肃杀而壮观。浓烈的龙威如同潮水般层层涌来,让明诚兄妹呼吸都为之一滞。
然而,最让他们震惊得几乎怀疑自己眼睛的,并非是这支罕见的、成建制的龙族巡逻队,而是飞行在队伍最前方的那道身影——那并非另一条更为神骏的巨龙,而是一头通体笼罩在柔和祥瑞光晕中的麒麟!它步履从容,脚踏虚空,仿佛行走于无形的大地,颈部的鬃毛如同流动的火焰,周身道韵流转,与身后那群狰狞强大的龙族形成了鲜明而又奇异的和谐对比。
麒麟引路,群龙巡天!
这宛如神话史诗般的画卷,硬生生地冲击着明诚兄妹的认知。
“哥……我们,我们是不是传送出错了?”明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紧紧抓住兄长的衣袖,“典籍中记载,唯有在太古时期的‘龙腾界’,才有过麒麟与龙族共舞的传说……这里,这里真的是龙城吗?”
明诚也是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他用力眨了眨眼,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幻觉。他环顾四周,传送阵的坐标符文确认无误,远处城池的轮廓也隐约能与古老地图对应,可眼前这景象……
“坐标没错……但这场面……”他喃喃自语,脑子一片混乱,“龙城何时有了如此多的龙族?而且,由一头麒麟率领?这……这简直是……”
就在他们心神震撼,几乎要怀疑穿梭了时空位面之际,那领队的麒麟似乎察觉到了下方陌生的气息。它优雅地转过头,那双清澈而充满灵性的眼眸望向了传送阵的方向。
随即,它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嘶鸣,不同于龙吟的霸道,却自带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它身后的龙族队伍闻声,立刻减缓了速度,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灵活地调整方向,竟跟随着麒麟,朝着明诚兄妹所在的位置,缓缓降落下来。
巨大的阴影逐渐笼罩,强大的压迫感让明诚下意识地将妹妹护在身后,体内法力暗自运转,心中警铃大作,充满了戒备与难以置信的惊疑。
麒麟与龙群……这龙城,究竟是什么地方?他们的这次来访,究竟会面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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