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隆撒下的金银与挑拨的种子,在洛阳这片已然干裂的土地上,迅速生根发芽,催生出扭曲而危险的果实。
冲突首先在洛阳城南市爆发。一队骄横的禁军士兵在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酗酒闹事,不仅拒付酒资,更打伤了试图理论的掌柜。恰逢一队负责巡街的洛阳卫经过,双方本就因辖区重叠、利益分配不均而积怨已久,几句口角之下,迅速演变成数十人的械斗。刀剑无眼,当场便死了三名禁军和两名洛阳卫,伤者更多。
消息传回各自衙门,顿时炸开了锅。禁军统领(嫪独心腹)勃然大怒,指责洛阳卫以下犯上,公然袭击天子亲军。洛阳卫都尉(亦由嫪独任命,但出身较低)则反唇相讥,斥责禁军目无法纪,滋扰地方。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险些在皇城前再次火并,最后还是嫪独闻讯,强行压下,各打五十大板,将涉事军官革职查办了事。
然而,表面的平息之下,是更深的不满与裂痕。禁军觉得颜面扫地,对洛阳卫更加敌视;洛阳卫则感到寒心与不公,认为嫪独偏袒亲信。
这股戾气尚未消散,城西的漕运码头又起波澜。两个原本就有仇的江湖帮派,因为争夺一批刚刚抵港的“私货”控制权,在光天化日之下展开血腥火并。这次规模更大,卷入人数超过两百,刀光剑影,弓弩齐发,码头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连停泊的漕船都被烧毁了好几艘。等到姗姗来迟的洛阳卫和禁军(这次他们倒是“默契”地互相推诿,行动迟缓)赶到现场时,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惊恐的民众。
这两起恶性事件,如同两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洛阳城内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和议论。百姓人心惶惶,商户早早关门,往日繁华的街市变得冷清萧条。
更让嫪独头疼的是,那些原本就对他不满的世家大族,开始暗中串联。以弘农杨氏、清河崔氏在洛阳的代表为首,几家有影响力的门阀频繁密会,言辞间对嫪独的统治愈发不满。
“嫪独不过一介幸进小人,仗着掌控宫禁,窃据权柄,倒行逆施!如今洛阳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盗匪横行,军纪败坏,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一位杨氏老者愤然道。
“听闻朔方林鹿已平定河西,兵锋正盛。幽州、河东亦非安分之地。我等若再坐视,只怕这洛阳,迟早要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另一位崔氏官员忧心忡忡。
“贾隆那边……似乎也有意联络。”有人压低声音提及。
这些世家掌握着大量的财富、人脉和部分私兵部曲,他们的动向,足以影响洛阳的稳定。他们虽然暂时还不敢公然反抗嫪独,但暗中的抵制和消极配合,已经让嫪独的政令推行起来倍感吃力。
嫪独坐在相国府内,听着手下汇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虽靠阴谋诡计和掌控军队上位,但也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洛阳若乱,他这“相国”的位子也就坐到头了。
“查!给本相彻底地查!”嫪独厉声下令,“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禁军和洛阳卫那边,给本相严加管束,再敢内斗,一律军法从事!那些江湖草莽,抓几个带头闹事的,公开处决,以儆效尤!还有那些世家……盯紧了,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原本以为牢牢掌控的洛阳,似乎正变得千疮百孔。他不由得想起被自己软禁的贾凤,以及那个在幽州不断搞小动作的贾隆,眼中杀机毕露。
“看来,有些人,是留不得了……”
洛阳的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隐隐。一场由内部矛盾引爆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远在幽州的贾隆,收到洛阳乱象频传的消息,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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