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隔离区压力异常！”
“活性急剧升高！”
“控制失效！”
“紧急预案启动！”
一连串充满惊恐的日语呼喊，如同丧钟般透过粗糙的监听装置，狠狠敲击在沈哲明的耳膜上，也重重砸在他的心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四肢瞬间冰凉！
泄露！是那个“特殊样本隔离观察区”！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耳机里，尖锐的电子警报声、机器过载的轰鸣、人员奔跑和慌乱的叫喊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下实验室陷入全面危机的混乱图景。他甚至隐约听到了某种……低沉的、非人的嘶吼或摩擦声，仿佛来自那个失控的“特殊样本”本身！
不能再听了！必须立刻撤离！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哲明几乎僵住的大脑。实验室内部已经拉响最高警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料！可能是全面封锁，可能是应急部队出动，甚至可能是……自毁程序？！无论哪种情况，继续待在这条紧邻实验室外墙的下水道里，都无异于等死！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拆下那个紧贴在通风管道上的探测头线圈，但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寒冷而不听使唤，缠绕的绳索打了死结！刺耳的警报声和混乱的呼喊还在不断从耳机中涌出，刺激着他本就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砰！砰！”
突然，头顶上方，隔着厚厚的混凝土和土层，传来了沉闷而连续的巨响！像是沉重的防护门被强行关闭或者某种爆炸物被引爆！整个下水道都随之轻微震动，管壁上的苔藓和污垢簌簌落下！
糟了！应急措施已经启动！这里随时可能被波及甚至彻底封闭！
沈哲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再试图解开绳索，而是直接用匕首割断了连接探测头和主装置的导线！他一把扯下耳机，将那个沉重的、还在发出微弱噪音的监听装置主体连同电池一起，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身旁污浊的水流中！现在，轻装简行，逃命要紧！
他转身，沿着来时的分支管道，拼命向外狂奔！污水被他淌得哗哗作响，在死寂的管道内传出老远，但他已经顾不上了！速度！他需要速度！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空气吸入如同刀割。防毒面具的镜片再次被汗水和呼出的水汽模糊，他一把将其扯掉，任由那令人作呕的恶臭直接冲击鼻腔，只为能呼吸到更多一点的氧气。
身后的主干道方向，似乎也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是水流加速的声音？还是……有其他东西被警报惊动了？
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沿着安全绳指引的方向，向着那个象征着生路的雨水箅子洞口冲去。
……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圣像作坊内。
江华和“冰雕”正焦灼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早已超过了预定的安全返回时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两人的心头。
“不对劲……”“冰雕”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警惕地望向松浦洋行的方向。夜色深沉，风雪依旧，但那栋建筑……似乎有些不同。三楼那几个常亮的窗户，灯光正在毫无规律地疯狂闪烁！后院方向，隐约有红色的旋转灯光（可能是应急车辆）在晃动！
“出事了！”江华也感觉到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沈明他……”
她的话音未落，作坊那扇隐蔽的后门突然被从外面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沾满恶臭污泥、脸色青紫、几乎虚脱的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重重摔倒在地，正是沈哲明！
“沈明！”江华和“冰雕”同时惊呼，扑了上去。
沈哲明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尽最后力气，抬手指向松浦洋行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焦急。
“冰雕”立刻明白了，他对江华快速说道：“你照顾他！我出去看看情况！”说完，他如同猎豹般窜出作坊，消失在夜色中。
江华和周大姐合力将沈哲明扶到床边，给他喂水，拍打他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沈哲明才缓过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将地下听到的警报和混乱，以及自己感受到的震动说了出来。
“……泄露……失控了……警报……全响了……”他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江华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几分钟后，“冰雕”去而复返，他的脸色比沈哲明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难看。
“确认了！”他的声音急促而低沉，“松浦洋行被完全封锁！周边街道戒严！至少一个中队的日本兵和数辆宪兵队的车辆包围了那里！所有灯光异常，内部情况不明，但肯定出了大事！”
他看向沈哲明，眼神复杂：“你听到的……恐怕是真的。‘彼岸花’……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作坊内陷入死寂。成功监听到关键信息带来的短暂喜悦，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可能席卷一切的灾难性危机冲刷得荡然无存。他们不仅没有拿到“样本S”的档案，反而可能亲眼（或者说亲耳）见证了一场无法估量的灾难的序幕！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周大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江华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挣脱出来。她看着几乎虚脱的沈哲明，看着面色铁青的“冰雕”，又看了看惊恐的周大姐和床上依旧虚弱的陈亮。
危机已经降临，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一，”“冰雕”率先恢复了地下领导人的冷静，语速飞快，“立刻彻底清理沈明带回的所有痕迹，包括他身上的衣物，全部烧掉！监听装置既然已经丢弃在下水道，暂时安全，但我们必须假设敌人会进行最严密的搜查！”
“第二，这个据点可能不再安全。松浦洋行出事，敌人很可能会进行全城搜索，尤其是可能关联的地点。我们需要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第三，”“冰雕”的目光锐利如刀，看向江华和沈哲明，“我们必须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用最紧急的渠道报告给延安！‘彼岸花’失控，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情报任务，而是可能涉及千万人生命的重大危机！我们需要最高层面的指示，甚至……可能需要国际社会的介入！”
江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同意！同时，我们也不能完全被动等待。‘冰雕’同志，请你动用所有残余的眼线，密切关注松浦洋行事态的后续发展，尤其是……是否有异常的医疗队伍、防疫车辆，或者……大规模的人员疏散迹象！”
“明白！”
刺耳的警报声，仿佛还在众人的耳边回荡。这一次，不再是图纸上的推演和管道内的窃听，而是真真切切、近在咫尺的灾难惊魂。他们无意中引爆了，或者说，窥见了一个即将爆发的火药桶。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他们必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在灾难彻底扩散之前，找到应对之策。这场追踪，终于将他们拖入了一个更加危险、也更加不可预测的漩涡中心。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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