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用事从来都不是赵石榴的风格。
她头微微向前倾，眼睛看向那瘦猴的眼睛，丝毫不带惧怕，“既如此，那我们改日再来。”转身欲出去。
“哼，耽误老子时间。”瘦猴的声音不大，好似自言自语，但在安静的屋里赵石榴和李妖还是听到了。
真想锤爆他那张猴脸啊。
赵石榴理也没理拉着李妖出了牙行的门，看来今天是看不了宅子了，一出门那个冻的直流鼻涕的小伙又乐呵呵地靠近了二人，“没有二位相中的宅子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赵石榴倒是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大但是还挂着鼻涕的人很有好感，起码比那个瘦猴的好感要多，虽然她心里有气但也不会胡乱对人发，即使他们都是一家店的伙计。
但语气也难免挂上了点情绪，“你那侯哥应当是瞧不上我们这三瓜俩枣要挣大钱呢。”
赵石榴这么一说，小伙就懂了，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道，“哎，侯哥是这儿的老人了，难免有些那啥。”小伙给了赵石榴一个你懂得眼神。
想起瘦猴那身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打扮，赵石榴也不觉得做牙人能挣多少钱，遂她询问起小伙，“你们做牙人平日里赚的多吗？”
“啊，这.....”小伙挠了挠头，有些欲言又止。
“不方便说吗？不方便就不用说，没关系的，我也不懂你们这行。”赵石榴看他支支吾吾地样子还以为他们这行有什么规矩。
“不，不，不是的，方便，就是我赚的太少了，我是专管牲畜的牙人，咱们这一年到头一共也没太多的牲畜交易，我上面还有师父，我师父还有师父，等他们吃完肉喝完汤，到我这连肉渣也轮不到我。”
赵石榴听到他是管牲畜交易的牙人有些惊喜，“你是牲畜牙人？能租车吗？”
“啊？”小伙反应过来立马更热情了，“租，租，牛车，驴车，骡车，马车，你想租啥样的都有，要是出远门的话还能异地还车，我们在其他镇子上也有分店的。”
“我不出远门，就去拉个货而已，大概租个一两天吧，需要车能负载一千斤左右的重量，你比较推荐用什么车拉货？”
“要不我带你们去牲畜场看看，咱们边走边说。地方不远，就是镇西边的那个牲畜场。”
赵石榴和李妖对视了一眼，决定跟着小伙去看看，今日看不了宅子看看车也行。于是赵石榴答应跟着小伙去看牲畜车。
在去西边牲畜场的路上，小伙向她俩介绍自己，“我叫小星，你们以后叫我小星就行。”然后又细细地跟赵石榴二人讲解牛车、驴车、骡车的区别和他们的能拉的货的量以及各个品种的性格相关的事情。
小星是个热情又自来熟的性子，赵石榴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他都一股脑的跟赵石榴讲，听小星讲述的过程中，赵石榴总算明白了为啥那个叫侯哥的人那么一脸傲气的样子。
像他们牙行，里面也是分等级的，地位最高的就是只能女人干的牙婆，牙婆是对大户人家，或者十里八乡说媒保聘的，牙婆也被称为媒婆，婚姻大事有多重要所有人都知道。
而且牙婆还可以直接深入大户人家内宅，这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接着就是牙子，也叫牙人，主要有两个业务，是贩卖人口和不贩卖人口两种。
贩卖人口很好理解就是卖去权贵、富贵人家做奴仆，或者卖去地主家做佃农；不贩卖人口就是跟大户人家签“长工”契约，在权贵家干活但是不属于奴隶。
然后就是刚才赵石榴遇到的屋牙子了，专管各类房屋建筑类的交易。
人牙子和屋牙子在牙行的地位不相上下。
最差的就是像小星这种管牲畜的了，不但需要照顾牲畜，若是负责的牲畜无故病了死了还有惩罚。因为整天和牲畜待在一起，身上都会沾染上一股牲畜的腥臊味，地位自然就更低了。
而且要说赚的钱，除了小星做的牲畜买卖赚的少，其他几个收入都还不错，尤其是牙婆，牙行有规定除了正常的抽成外，主家给的喜钱或赏钱是由她们自己收着的。
听完小星说的这些，赵石榴才算明白了那瘦猴为什那么一脸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了。
虽然看起来在牙行的地位比较高，但是赵石榴不认为像瘦猴这样的人能在牙行赚到什么钱。
她通过在异世和这边去了这么多家店铺总结出来一些自己的体会，只要是开店铺的，店铺的东西是卖给客人的，就要笑脸相迎，待人和气，不能像瘦猴那样瞧不起客人，甚至觉得客人不买自己东西就言语相向。
怎么说也是把钱从客人的荷包里拿出来放在自己荷包里，拿别人的钱还说难听话这谁愿意啊？
赵石榴觉得自己现在也开始要做生意了，往后可一定要注意这点，不然像瘦猴这种接待客人的方式就是给他一万年也赚不到什么钱。
离牲畜场近了已经能闻到那股子臭味了，等到了场地见到那十几头牲畜后味道更是浓烈，赵石榴觉得都有些熏眼睛了。
小星却习以为常道，“现在冬日味道还算好些，等到了夏日天热，粪便又来不及清扫收集，那味道才冲呢。两位先忍忍，我带你们去看刚才说的那些车。”
小星一边声情并茂的讲解各个车的区别、价格，一边说几句话后就把鼻涕抹在袖口上，然后再吸上两口。
“你觉得哪种车的性格比较温顺？”
“这个嘛，其实都还行，就算是同一种里面也有性格倔犟的和温顺的，就跟人的性格一样，不过我推荐你租牛车。”
“为什么？”
“首先就是牛车的价格便宜，它的载重也是最好的，驴车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它载重是差的，骡车虽然介于两者之间，不上也不下，所以我觉得你们选牛车最合适了。速度慢这点其实也安全，因为你刚才说你们不会驾车，那牵着它走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小星在听取了赵石榴的想法，又带着她们实际看了看各种车长什么样，最后推荐了牛板车。
赵石榴也觉得这么一圈看下来，牛车最好。
于是当即就决定到时候就用牛车拉粮食到赵家村，再用牛车把换来的干货拉到镇子上，于是定下来五天后来取牛车，因为第六天就要到村里去换干货了，当天租肯定来不及。
不知道当天换货到事情什么时候结束，赵石榴就跟小星商议能不能五天后的下午来取牛车，然后第七天上午还牛车，只算两日的钱。
小星纠结了一会儿同意了，现在也不是春耕秋收的，牲畜生意着实差，有一点进项也好。
牛车的租金是每日五十文钱，包括牛和拉货的车架子，包草料，赵石榴只要到时候给牛喝点水就可以了。
押金是五两银子或者二两银子和身份户籍证明。
赵石榴吸了口气，自己刚赚的那二两多点够干点啥的？不知道户籍证明能不能来得及办理下来，若是办下来了，自己这点儿钱刚刚够付牛车的钱，更别说租宅子的钱了。
要不，不租宅子了？直接拉到偏僻角落收脑子里得了？
但是自己脑子一下承受不住那么多的重量，强行放进去的话可能会脑子炸开。
所以宅子是必须租的，现在就是要搞钱搞钱搞钱。那到底从哪儿搞那么多钱啊？家这边的钱也太难赚了吧！
赵石榴面上没说什么，只跟小星商议好五天后来付钱和取车，小星喜笑颜开的点头答应说到时候直接在这见，他把东西都准备好，不用去牙行折腾一趟了。
赵石榴道谢，心里觉得这个小星真是会做生意，这方方面面都想的很周全。
定下来后她们就打算离开了，这时候小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地问，“你们，还租宅子吗？其实我有个地儿要推荐给你们，但是你们是侯哥的客人，我不能抢，可我又实在缺钱，我想给我祖母看看手，她手都烂了。”
赵石榴和李妖顿住脚步。
“我什么时候是侯哥的客人了？”
“今天轮到侯哥当值，只要是进店的有关于房屋类的交易都得归侯哥。”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如果我明日再来的话还算他的客人吗？”
“如果侯哥给你们介绍房屋信息，带你们去看了宅子，铺面什么的，就算他的客人，但如果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像刚才你们只跟侯哥聊了几句，等到第二日再来就不算的。”
“那我明日找你不就好了？”赵石榴其实还挺喜欢这个小星的，虽然人邋遢，鼻涕像三岁小孩一直挂在脸上，但是他为人真诚热情，还孝顺，如果在他手上租宅子的话也不错，
“可以是可以，但我是管牲畜的，不能越界去管房屋的交易。”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赵石榴有点不解，既然他想给自己租宅子，然后自己答应了也想租了，结果他又没办法租给自己了。
要不是看着刚才他一直那么努力认真地服务自己的份上，赵石榴真的觉得他现在在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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