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焰苗在潮湿的空气里抖了抖，溅出几点火星，落在脚下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转瞬就灭了。沈竹礽走在最前，右手举着火把，左手扶着岩壁，指腹能摸到石壁上凝结的湿滑苔藓 —— 这已经是他们从矿洞外层进来的第三个时辰，前半段路还得时时提防暗处窜出的蛊虫，此刻脚下的路却渐渐平坦，连空气里那股腐殖土混着虫豸的腥气，都淡了些。
“呼……” 阿妹跟在沈砚之身后，忍不住轻轻喘了口气，她攥着腰间的苗银饰，银铃没了之前的脆响，只剩沉闷的磕碰声，“沈先生，前面好像亮了些？”
沈竹礽停下脚步，把火把举得更高些。橘红色的光焰往前铺展，果然照见前方矿道骤然变宽 —— 不再是之前仅容两人侧身而过的窄巷，而是能容三四人并行的宽敞空间，头顶的岩顶也抬高了许多，火把的光只能勉强触到顶壁，映出一片片斑驳的黑影。他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传来 “咚” 的轻响，回声在空旷的中层里荡开，竟有了几分空旷的回响。
“到中层了。” 沈竹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转动火把，将光投向四周的岩壁，下一秒，眼神骤然凝住，“你们看这里。”
沈砚之和阿妹连忙凑过去。只见左侧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和图案，岁月在石壁上留下了痕迹，有些刻痕已经被风化得模糊，却依旧能看清笔画的走势 —— 那是南宋时期常见的楷书，笔锋遒劲，带着几分官方文书的规整，却又在转折处藏着几分仓促。文字间还穿插着图案，有简单的矿洞层级图，用线条勾勒出 “外 - 中 - 内” 三层结构，外层画着细小的虫形符号，中层标着齿轮般的机关图样，内层则是一圈圈星宿的轮廓；还有几处刻着人物，看服饰像是南宋的官吏，正指挥着工匠凿石，人物的面部虽然模糊，却能看出眉宇间的凝重。
“是南宋的刻痕。” 沈砚之伸手，指尖轻轻拂过石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他能清晰摸到刻痕的深度，“这些刻痕很深，应该是当时特意找人凿的，不是后来补刻的。”
沈竹礽调整了一下火把的角度，让光正好落在文字最清晰的地方，他逐字逐句地读起来，声音在安静的中层里格外清晰：“吾沈从义，南宋理宗年间人，受朝廷之命建矿洞，实则藏《青囊经》全本，以防战乱遗失。” 读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 沈家祖上确实有位先祖在南宋为官，只是族谱上只记载了 “奉命督造矿冶”，从未提过藏经的事，想来是怕泄露秘密，故意隐去了关键。
阿妹听得认真，听到 “苗寨传人” 时，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 她是苗寨现任寨老的孙女，从小听寨老说过 “与沈家有约” 的旧事，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得到印证。她看向沈砚之，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两人眼里都带着几分惊讶。
沈竹礽继续读下去，语气渐渐变得凝重：“矿洞分三层，外层蛊守，中层机关，内层星锁，非沈家后人与苗寨传人，不得入内。” 这句话刚落，阿妹忽然 “啊” 了一声，她指着图案里的虫形符号，“难怪外层有那么多蛊虫！原来这是‘蛊守’，是用来挡外人的。” 沈砚之也点头，之前在矿洞外层，若不是阿妹用苗寨的解蛊药粉，他们恐怕早就栽在那些隐翅蛊手里了，现在想来，那正是先祖设下的第一道关卡。
火把的光继续移动，沈竹礽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青囊经》全本藏于主墓室石棺之下，需以星象玉佩为匙，打开星锁，方可取出。然全本非唯一，另有‘南海归墟’一卷，藏于归墟之中，需凭青铜令牌寻之，二者合一，方显《青囊经》全貌。”
“南海归墟？” 沈砚之猛地凑过去，目光落在 “南海归墟” 四个字上，指尖轻轻点了点石壁，“我之前在沈家旧宅的古籍里见过这个名字，只说那是海上的秘境，从未想过会和《青囊经》有关。” 他转头看向沈竹礽，发现对方正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 沈竹礽研究《青囊经》几十年，一直以为沈家藏的就是全本，现在才知道还有一卷在南海，这无疑打乱了他之前的计划。
阿妹也凑到壁刻前，她虽然不懂《青囊经》，却对 “南海归墟” 有印象。她咬了咬下唇，轻声说：“我听寨老说过南海归墟的事。寨里以前有个渔民，年轻时驾船去南海捕鱼，误打误撞闯进了一片雾区，后来他漂回岸边时，船已经破了，人也疯疯癫癫的，只反复说‘有大漩涡’‘水里有光’，没过几天就没了。寨老说，那就是归墟的边缘，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回来的。”
她的话让空气里多了几分沉重。沈竹礽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看来我们找到全本还不够，必须去南海一趟。沈家的秘密藏了几百年，若是不能凑齐两卷，恐怕永远也解不开。”
就在这时，沈砚之忽然注意到壁刻文字的下方，还有一片更细小的刻痕。他蹲下身，让火把的光贴近石壁，看清了那些文字 —— 正是《青囊经》的部分内容。开头写的是风水与星相的结合之法，用 “天枢星对应宅门，天璇星对应后院” 的句式，详细记载了如何根据星宿位置调整建筑布局，以聚气纳福；中间几段则是解蛊的方法，列出了 “七叶一枝花”“朱砂”“雄黄酒” 等药材，还画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图，标注着 “以艾草为引，按北斗七星布阵，可驱百蛊”。
“这…… 这和乌林答氏的蛊术笔记很像！” 沈砚之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他之前在追查沈家旧事时，曾得到过一本乌林答氏的手札，里面记载的解蛊方法，和壁刻上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 “北斗七星阵驱蛊” 这一段，连药材的用量都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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