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令彻查军中腐败后的第三天,御史台牵头成立了专案组。
苏明远作为举报人和主要调查者,自然也在专案组中。但这次,他选择了相对低调的角色——提供证据和线索,让御史台的官员主导调查。
苏大人,为何要如此低调?李安不解,这可是您查出来的案子,功劳应该归您啊。
功劳算什么?苏明远摇头,这次案子牵涉太广,树敌太多。我若太过张扬,会成为众矢之的。
让御史台的人做主角,一来可以分散火力,二来也显得更加公正。
原来如此。李安恍然大悟。
专案组的办公地点设在御史台,由御史中丞赵湘主持。此人五十来岁,刚正不阿,在朝中以敢于弹劾权贵着称。
诸位。赵湘召集专案组成员开会,这次案子非同小可,牵涉到枢密院乃至更高层。我们必须小心谨慎,确保每一个证据都经得起推敲。
赵大人说得对。苏明远道,我们手上虽然有很多证据,但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那就从账目入手。赵湘果断道,调取枢密院和各军营的账目,进行详细核对。
还要传讯相关人员。一位御史建议,那些主将、副将,都要逐一询问。
不错。赵湘点头,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先从小人物入手,掌握足够证据后,再去传讯大人物。
专案组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调账、传讯、核实证据……每个环节都不敢有丝毫马虎。
但很快,他们就遇到了阻力。
赵大人,枢密院那边不肯交出账目。一位御史回来报告,说是涉及军事机密,不能随意示人。
胡说!赵湘怒道,圣上有旨,他们敢抗旨不遵?
他们说,需要枢密使王继英大人批准。但王大人这几天称病,不见任何人。
赵湘皱眉:分明是在拖延。
我去。苏明远站起来,我以边防督办司主官的身份,去调取账目。边防督办司也有权查阅军事账目。
好主意。赵湘道,苏大人,那就有劳了。
苏明远带着几个人,来到枢密院。
门口的守卫看到他,脸色一变:苏大人,枢密使大人不在。
我不是来见枢密使的。苏明远淡淡道,我是来调取账目的。这是圣旨。
他出示了皇帝的手谕。
守卫不敢阻拦,只能放行。
但进入枢密院后,苏明远发现,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官员们神色慌张,来来往往,似乎在忙着什么。
他们在销毁证据。李安小声道。
我也看出来了。苏明远眼神一冷,加快速度,马上去库房。
他们快步来到存放账目的库房。
库房的门紧闭着,门口站着几个武官。
让开。苏明远命令道。
苏大人,这里是重地,不能随便进入。一个武官挡在前面。
我有圣旨,你们敢违抗?苏明远厉声道。
那武官犹豫了一下,终于让开了。
推开库房的门,苏明远倒吸一口冷气。
库房里一片狼藉,到处是被翻过的文件,还有一些烧毁的账册残骸。
他们果然在销毁证据!李安怒道。
来晚了一步。苏明远遗憾道,不过,应该还有些东西他们来不及销毁。
他们开始仔细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库房的一个角落里,他们找到了一些没有被销毁的账册。
快,带走!苏明远吩咐。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苏大人,好大的胆子,擅闯枢密院重地!
苏明远转头,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走进来,正是枢密院的副使——王继英的心腹,梁从吉。
梁副使,我是奉旨调查,何来擅闯之说?苏明远不卑不亢。
奉旨?梁从吉冷笑,你有什么旨意,让我看看。
苏明远递过手谕。
梁从吉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变了几变:即使有手谕,也不能擅自带走枢密院的机密文件。
这些账目,涉及军中腐败案,必须带走核查。苏明远坚持道。
不行!梁从吉断然拒绝,这些是军事机密,若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梁副使,你这是在阻挠调查。苏明远冷冷道,我可以向圣上禀报,说你抗旨不遵。
梁从吉语塞。
双方僵持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内侍匆匆赶来:圣上有旨,着苏明远将调取的账目全部带回御史台,任何人不得阻拦。
梁从吉脸色煞白。
显然,有人向皇帝密报了这里的情况,皇帝及时下旨,化解了僵局。
还不快让开!内侍厉声道。
梁从吉咬着牙,终于让开了。
苏明远带着账目,大步走出枢密院。
回到御史台,赵湘已经在等候。
苏大人,辛苦了。他接过账目,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遇到了,但解决了。苏明远简单讲述了刚才的情况。
看来对方已经开始反扑了。赵湘沉声道,我们要加快进度,在他们做出更多应对之前,把证据固定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专案组日夜奋战,对账目进行详细核查。
结果触目惊心。
仅仅是京畿地区的几个军营,吃空饷就达到了两万人,涉及银两数十万贯。
而这些银子的去向,最终都指向了枢密院的几位高官。
这是铁证。赵湘拍着账目,有了这些,谁也赖不掉。
但还不够。苏明远道,我们需要人证。必须有人出来指证,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那些主将会出来指证吗?有人担心道。
他们不敢得罪枢密使。
那就先从小人物入手。苏明远道,那些被迫卷入的小官员,他们未必心甘情愿。只要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可能翻供。
专案组开始了新一轮的传讯。
果然,在攻心战术和从宽政策的双重作用下,有几个小官员开始松口了。
大人,小的都是被逼的。一个军需官哭诉道,上面让我做假账,我敢不从吗?
那你知道,这些银子最后去了哪里?
知道……都被层层瓜分了。军需官颤抖着说,主将拿一部分,枢密院那边拿一部分……
具体是谁?
军需官犹豫了。
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从轻处理。赵湘道,否则,你就是主犯之一。
我说!军需官一咬牙,枢密院那边,主要是梁副使在经手。他每年都会来收钱……
梁从吉?
正是。
还有谁?
还有……还有枢密使王继英大人。军需官说到这里,已经是面如土色,他虽然不直接露面,但梁副使每次收完钱,都会去枢密使府上……
这个证词,直接把王继英牵连进来了。
很好。赵湘满意地点头,把他说的记录下来,让他画押。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做了类似的证词。
证据链,渐渐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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