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被推至面前,冰冷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映出魏延那张似笑非笑的老脸。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这里有一件小事需要老弟你去办。”
秦烈心跳骤停。
他知道,这杯酒不是庆功酒,而是投名状。
这件“小事”,也绝非小事,而是对他忠诚的最后考验。
他抬起头,那张高高肿起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挣扎。
“魏大哥......您说。”
魏延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
一个毫无犹豫就答应的降将,他不敢用。
一个挣扎过后才下定决心的叛徒,才最真实。
“顾长生那小子,最倚仗的是什么?”
魏延没有直接说出任务,而是循循善诱。
“是他的神机营,是他那套见鬼的三段击!”
他手指在桌上重重一点,眼中闪过忌惮。
“这支部队是他亲手打造的嫡系,也是他掌控北境军权最锋利的刀!李敢、王平那些黄口小儿,都出自这个营!”
“只要我们能废了这支部队,就等于斩断了那小子的左膀右臂!到时候,就算他能从阎王殿里爬回来,也休想再翻起什么风浪!”
秦烈呼吸一滞,他已经猜到了魏延想要什么。
那绝对是整个北境都护府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
“老弟你在军中资历老,威望高,那些守着军机要地的老兄弟,都还认你这张脸。”
魏延的笑容变得和煦,话语却如刀锋般冰冷。
“我需要你想办法弄到神机营最新的换防口令,以及河阳城周边的兵力布防图。”
“这,就是你献给所有被新政压迫的北境老兄弟们的第一份大礼!”
话音落下,书房内死寂。
秦烈手指颤抖,他看着魏延,眼中充满“震惊”和“为难”。
获取神机营的布防图?
这不亚于直接叛变!
一旦事发,他秦烈就是万劫不复,要被钉在秦家军历史耻辱柱上的罪人!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内心仿佛在进行天人交战。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才下定决心,猛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砰!”
他将空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咬牙切齿:
“好!”
“既然大小姐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
“为了秦家的基业,为了跟着我们的老兄弟们能有条活路,我秦烈......干了!”
“魏大哥放心,三日之内,我一定将东西送到您手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将一个被逼上梁山的悲情英雄演绎得淋漓尽致。
魏延看着他的背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得意的精光。
他知道,秦烈这枚最重要的棋子,他终于彻底攥在了手里。
......
半个时辰后。
都护府,一间戒备森严的偏院内。
秦烈将他与魏延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了秦凌霜。
听完之后,即便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秦凌霜,凤眸中也闪过寒意。
她没想到魏延的野心竟如此之大,一上来就要动摇北境的根基——神机营。
“他倒是真看得起你。”
秦凌霜冷笑。
“神机营的布防图和口令,是夫君亲手制定的最高机密,除了你我二人,只有李敢和王平知晓。他这是要逼着你去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秦烈满脸愧色:“属下无能,险些酿成大错,如今能为大都护和主母效死,乃是属下的荣幸!”
秦凌霜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他不是在逼你。”
“他是在帮我们。”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从一处暗格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用油布包裹的卷轴。
“他想要布防图,我们就给他一份布防图。”
卷轴在桌上展开。
那是一份无比详尽的河阳城周边五十里内的兵力布防图。
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清晰地标注出了每一处明哨、暗哨的位置,每一支巡逻队的路线和时间,甚至连神机营三个大营的火力配置、将领姓名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秦烈只看了一眼,便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不就是真的布防图吗?!
“主母,这......”
“这份图,九成是真的。”
秦凌霜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魏延不是蠢货,一份全是假的图根本骗不过他。只有用九分的真实,才能掩盖那一分的致命剧毒。”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在图上几个看似不起眼的位置。
“神机营西大营的换防时间,我们故意写晚了一刻钟。这一刻钟足够让一支奇兵摸进去,却也刚好足够让我们关门打狗。”
“黑风口南侧的那个烽火台,图上标注为粮草转运点,但实际上我们早就在下面埋了足够炸平半个山头的火药。”
“还有这里,神机营的弓弩库,图上标注的守卫只有一个小队,但实际上李敢的亲卫营就驻扎在隔壁的院子里,随时可以支援。”
一个个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招招致命的陷阱,在秦凌霜的口中被一一道出。
这哪里是一份布防图。
这分明是一份精心设计的,请君入瓮的死亡请柬!
秦烈听得冷汗直流,他看着眼前这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女主母,心中再无半分怀疑,只剩下无尽的敬畏。
他终于明白,顾大都护为何会将整个北境都放心地交到她的手上。
这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而是因为,她和他本就是同一种人!
苏清颜在一旁补充道:“为了让这份图更逼真,我还附上了一份神机营未来半个月的粮草和军械申领计划。上面的数字和损耗,都与我度支司的账目完全吻合,他查不出任何破绽。”
“辛苦了。”秦凌霜对她点了点头。
随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秦烈身上。
“秦将军,接下来的戏就要靠你来演了。”
“这份图你不能轻易交给他。你要表现出获取过程的艰难,要让他相信,这是你赌上了身家性命才换来的投名状。”
“你甚至可以再去找李敢一次,让他打伤你,理由就是你试图收买他麾下的军官。”
秦烈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赎罪般的火焰。
“属下明白!”
一个时辰后。
当秦烈鼻青脸肿,身上又添了几处伤痕,带着一身酒气,在深夜踉踉跄跄地敲开魏延的书房门时。
当他将那份“来之不易”的,甚至还带着血迹的布防图颤抖着递到魏延面前时。
魏延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终于彻底笑开了花。
他仔细地检查着图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找来心腹核对了几处他已知的哨点位置,发现完全吻合。
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他用力拍着秦烈的肩膀,前所未有地亲热。
“好!好兄弟!”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魏延最信任的人!”
他收起那份带毒的布防图,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阴森。
他拉着秦烈,走到书房深处那面伪装成书架的墙壁前,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老弟,既然你已纳了投名状,便是我等的自己人了。”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一个......能真正决定我们未来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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