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龙王岛陷入沉寂。
顾长生独自站在码头边，江风吹起他的衣袂。
距离龙慕溪做出决定，已经过去六个时辰。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龙慕溪已经铁了心要去螺蛳滩，那个女人的固执和多疑，正把整个覆江盟推向深渊。
他必须在她跳进深渊之前，做好所有准备。
“公输先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造船厂的老工匠鲁老爹。
“鲁老，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睡不着。”
鲁老爹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江面。
“我总觉得这次出征不对劲。盟主这么多年从不冒险，怎么突然就被十万两黄金冲昏了头？”
顾长生眼中闪过精光：“你也觉得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鲁老爹压低声音，
“我在覆江盟这么多年，李副盟主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这次这么积极，肯定不怀好意。”
顾长生点点头。
看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察觉到了异常。
“鲁老，如果我说这是个陷阱，你信吗？”
“信！公输先生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你说的话，我老头子信！”
顾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鲁老爹听完，眼中露出震惊：“公输先生，这怕是要把命搭进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
顾长生摇头，
“龙王大人不信我，我只能用这个办法。”
鲁老爹沉默良久，最终咬牙点头：
“好！老头子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听你的！”
两人击掌为盟。
......
第二天清晨。
龙慕溪正在校场上检阅即将出征的舰队。
数十艘战船整齐排列，旌旗招展，煞是威风。
这些都是顾长生改造过的新型战船。
无论操控性还是稳定性，都远超以往。
她站在旗舰“覆江号”的甲板上，手扶船舷，目光扫过每一艘战船，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顾长生走了过来。
“龙王大人，我想再和你谈谈。”
他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带着少有的认真。
龙慕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好谈的？本盟主心意已决。”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
顾长生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
“但我还是想赌最后一把。”
他将两样东西轻轻放在船舷上。
一枚造型精巧的信号弹，和一个密封的蜡丸。
“这是什么？”龙慕溪皱眉。
“这枚信号弹，是我家乡的特产。”
顾长生解释道，
“它能射出百丈高空，爆出红色火光，方圆十里可见。”
“至于这个蜡丸，里面是我为覆江盟绘制的三张最先进的战船图纸。”
龙慕溪愣住了。
她拿起那枚信号弹，指尖摩挲着精致的金属外壳，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我们来打个赌。”
顾长生平静地说，
“如果你此行一帆风顺，满载而归，那就说明是我错了。”
“你回来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捏碎这个蜡丸，那三张图纸就是我的赔罪礼。”
“之后，我自会离开覆江盟，绝不食言。”
龙慕溪眼中闪过意外。
这个赌约，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损失。
“那如果我遇到了危险呢？”
她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真如我所言，你遭遇埋伏，陷入绝境......”
顾长生指着那枚信号弹，
“就将它射向天空。”
“我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的语气笃定，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
龙慕溪握着信号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个男人，究竟哪来的底气？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会遇险？
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救她？
“你疯了吗？”
龙慕溪冷笑，
“你一个造船匠，还能率军救我不成？”
“龙王大人尽管放心。”
顾长生淡淡一笑，
“我既然敢说这话，就有这个本事。”
两人对视良久。
江风吹过，旌旗猎猎作响。
龙慕溪想从他眼中看出破绽，但只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有力量。
最终，她收下了信号弹和蜡丸，塞进怀中。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神机妙算，是否真能敌得过我和兄弟们的万丈豪情！”
她转身离去，脚步却不如来时那般坚定。
顾长生的话，在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
当天下午。
龙慕溪秘密召见了心腹统领阿豹。
“阿豹，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她压低声音，
“这次出征，你率领十艘精锐船只，在主力舰队后方十里处跟随。”
“不要暴露，不要参战。”
“只有在我发出信号时，才能现身接应。”
阿豹愣了片刻。
这个命令太反常了。
盟主从来都是勇往直前，什么时候留过预备队？
“盟主，您是不是......怀疑有问题？”
“我不知道。”
龙慕溪摇头，
“但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就当是以防万一吧。”
“是！”
阿豹领命而去。
龙慕溪独自站在舱室内，手中紧紧握着那枚信号弹，望着窗外的江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那个公输长的眼神，太笃定了。
笃定得让她害怕。
......
与此同时，造船厂内灯火通明。
顾长生秘密调集了最忠诚于他的一批工匠和帮众，足足三十余人，全都是他用实际行动收买了人心的底层人员。
“兄弟们，我需要你们帮个忙。”
顾长生站在他们面前，展开一张地图，用石块压住四角，
“三天后，龙王大人可能会遇到危险。到时候，我们需要去救她。”
“公输先生，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众人纷纷表态。
顾长生点头，手指在地图上移动：“这是螺蛳滩附近的水域图。我们要走这条水道......”
他详细讲解着自己的计划，众人越听越是震惊。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也太冒险了。
但同时，也充满了智慧。
“公输先生，您真的相信龙王大人会遇险？”有人忍不住问道。
“我不是相信，我是确定。”
顾长生平静地说，
“因为这是一个针对龙王大人的陷阱。如果我们不出手，覆江盟的主力舰队将会全军覆没。”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我们为什么不告诉盟主？”
“我告诉过她。”
顾长生苦笑，
“但她不信。所以我只能用这个办法。”
他的眼中闪过坚定。
“记住，三天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听我的指挥。”
“是！”众人齐声应道。
顾长生收起地图，转身走向船坞深处。
那里停放着两艘刚改造完成的新型战船。
这两艘船，将是他最后的底牌。
“鲁老，这三天时间，我们要把这两艘船改造成明轮船。”
顾长生拍了拍船身，
“你负责一艘，我负责一艘。”
鲁老爹眼睛一亮：“明轮船？那不是你之前改造的‘黑鱼号’那种可以用轮桨推动的新式船？”
“没错。”
顾长生点头，
“普通战船靠人力划桨，速度和持久力都有限。但明轮船不同，它的轮桨安装在船侧，由内部传动装置驱动，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快的速度。”
“可是公输先生，这种船的构造极为复杂，三天时间......”
鲁老爹有些担忧。
“所以我们只能再改造两艘。”
顾长生沉声道，
“而且只能改造关键部位——拆除原有的桨位，安装明轮和传动轴，其他部分保持不变。”
他转身看向众人：“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分成两组，日夜轮换施工。我和鲁老各带一组，务必在三天内完成改造！”
“是！”
造船厂内立刻忙碌起来。
火光映照下，工匠们挥汗如雨。
锤击声、锯木声、吆喝声，汇成一片。
顾长生看着眼前这艘即将脱胎换骨的战船，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龙慕溪，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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