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军营，主营大帐。
顾长生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是柳青传来的情报。
他看完，放下纸，抬头看向站在帐外的赵戈。
“让周烈过来。”
赵戈点头，转身离开。
不到半刻钟，周烈推门进来。
他穿着北境军的甲胄，腰间挂着佩剑，脸上带着期待。
“王爷。”
周烈抱拳，
“苏夫人派的人，是不是快到江陵了？”
顾长生没说话，只是把那张纸递过去。
周烈接过纸，低头看。
纸上写着：楚王已知北境打算营救周烈家眷，周府外埋伏五十余人，城门戒严，四海商会在江陵的据点被盯死，硬救不可行。
周烈的手开始抖。
“王爷，这......”
他抬头看顾长生，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
顾长生靠在椅背上，
“楚王知道我要救你的家眷，所以设了陷阱。”
周烈脸色煞白。
他握紧那张纸，指节泛白。
“王爷，那我的妻儿......”
“现在还安全。”
顾长生打断他，
“楚王不会动她们，至少现在不会。”
周烈愣住。
“为什么？”
“因为她们还有用。”
顾长生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楚王想用她们做人质，威胁你，或者威胁我。”
周烈握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王爷，我......”
他咬牙，
“我愿意亲自去救。”
顾长生回头看他。
周烈单膝跪地。
“王爷，我知道您待我不薄，但我的妻儿还在江陵，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陷入险境。”
他抬头，眼眶发红，
“求王爷，让我去救她们！”
顾长生盯着他，没说话。
帐内一片安静。
秦凌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她看着周烈，眼神复杂。
这个人，真的忠诚吗？
还是只是在演戏？
“周烈。”
顾长生开口，
“你起来。”
周烈没动。
“王爷，求您......”
“我让你起来。”
顾长生的语气没有波动。
周烈咬牙，站起身。
顾长生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你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了。”
周烈愣住。
“楚王知道你投降了，整个江陵都知道你投降了。”
顾长生继续说，
“你一旦进城，立刻就会被抓起来。”
周烈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顾长生说得对。
他现在是叛徒。
一旦被抓，不仅救不了家眷，还会打草惊蛇。
“那......那怎么办？”
周烈的声音有些颤抖，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谁说要放弃了？”
顾长生转身走回主位，
“我答应过你，会救出你的家眷，我就一定会做到。”
周烈抬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期望。
“王爷，您有办法？”
“有。”
顾长生坐下，
“但需要时间。”
“多久？”周烈急切地问。
“三天。”顾长生倒了杯茶，
“三天后的祈福大典，是我们的机会。”
周烈握紧拳头。
三天。
他的妻儿还要在江陵待三天。
万一楚王突然对她们下手......
“你在担心什么？”
顾长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烈抬头，
“末将担心楚王会对她们下手。”
“不会。”
顾长生摇头，
“楚王不傻，他知道你的家眷现在还有价值。”
他顿了顿，
“只要你的家眷还活着，他就能威胁你，威胁北境。但如果她们死了，他就什么都得不到。”
周烈沉默。
他知道顾长生说得对。
但他还是不放心。
“王爷，能不能让我做点什么？”
周烈咬牙，
“我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顾长生看着他，良久，点头。
“可以。”
周烈眼睛一亮。
“你去把江陵的地图给我画出来。”
顾长生说，
“越详细越好，尤其是周府附近的街道、巷子、码头。”
周烈愣了愣，随即点头。
“是！”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
“王爷，您......您真的能救出她们吗？”
顾长生没抬头，只是喝了口茶。
“能。”
周烈深吸口气，推门离开。
帐内只剩顾长生和秦凌霜。
秦凌霜走到顾长生身边，
“你真的相信他？”
“你觉得他刚才是演戏？”
顾长生反问。
秦凌霜沉默片刻，
“不像。”
“那就对了。”
顾长生放下茶杯，
“他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急了。”
秦凌霜皱眉，
“你就不怕他真的去救人？”
“他不会。”
顾长生站起身，
“他刚才已经想明白了，他现在进城就是送死。”
秦凌霜盯着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画地图？”
“因为他需要做点什么。”
顾长生走到窗边，
“他现在心里慌得很，如果不给他点事做，他会憋出病来。”
秦凌霜明白了。
顾长生这是在稳住周烈。
“你还是心软。”她说。
“不是心软。”
顾长生回头看她，
“是必要的安抚。”
秦凌霜没再说话。
她走到顾长生身边，
“那你打算怎么救人？”
“等柳青的消息。”
顾长生说，
“她会找到机会的。”
秦凌霜点头，
“那我先去安排士兵。”
“等等。”
顾长生叫住她，
“让赵戈盯着周烈。”
秦凌霜愣住。
“你不是说他不会去救人吗？”
“我说他不会，不代表他不想。”
顾长生转身看她，
“万一他真憋不住了，跑去江陵送死，我们还得费心去救他。”
秦凌霜盯着他，半晌，点头。
“我明白了。”
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
“长生。”
“嗯？”
“你真的觉得周烈可信？”
顾长生沉默片刻。
“他可不可信，不重要。”
秦凌霜回头看他。
“重要的是，他现在除了信我，别无选择。”
顾长生走回主位坐下，
“而且，我需要他做个榜样。”
“榜样？”
“对。”
顾长生点头，
“让其他降将看看，北境是怎么对待自己人的。”
秦凌霜明白了。
她推门离开。
顾长生独自坐在帐内，望着桌上那张纸。
楚王这一手，确实狠。
用周烈的家眷做人质，不仅能威胁周烈，还能试探北境的底线。
如果北境不救，那以后就没有降将敢投降了。
如果北境去救，那就中了楚王的陷阱。
进退两难。
顾长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已经凉了。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江陵城。
楚地的核心。
这座城，他迟早要拿下。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先把周烈的家眷救出来。
不是为了周烈。
是为了北境的声誉。
顾长生盯着地图上江陵的位置，手指轻轻点了点。
“楚王，你以为我会中你的陷阱？”
他冷笑一声。
帐外传来脚步声，赵戈掀开帐帘。
“王爷，周烈已经开始画地图了。”
“盯紧他。”
顾长生没回头，
“别让他出营地。”
“是。”
赵戈顿了顿，
“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周烈这个人......”
赵戈犹豫了一下，
“属下总觉得他不太稳。”
顾长生转身看他。
“你是担心他会叛变？”
“不是叛变。”
赵戈摇头，
“是担心他会冲动。”
顾长生笑了。
“冲动不是坏事。”
赵戈愣住。
“冲动说明他在乎。”
顾长生走回主位，
“一个对家人都不在乎的人，才真正可怕。”
赵戈若有所思地点头。
“属下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
顾长生独自坐在帐内，闭上眼睛。
周烈这个人，他看得很清楚。
有能力，有血性，有软肋。
他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
这既是弱点，也是把柄。
只要控制住他的家人，就能控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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