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伪君子接连炸开，血雾腾空的瞬间，楚昭瞳孔一缩。那些黑气不是魂飞魄散，而是裹着某种东西直冲天际——一颗颗泛着幽光的种子，在空中扭曲、聚合，最终凝成一张人脸。
是独孤绝的脸。
虚影悬浮半空，嘴角咧开，笑声像从锈铁管里刮出来的：“你们清什么？净什么？这些可都是‘功德’！”
楚昭脑仁突突跳，神魂像是被砂纸来回打磨。他刚用规则修改器夺回舰队控制权，现在又来这一出，再撑下去，脑子非得烧穿不可。
可他不能退。
脚底地面还在震，残破的机甲外壳咔咔作响，风卷着灰烬打在脸上。他抬手抹了把嘴角，指尖沾了血，混着汗往扳指上蹭。墨玉微颤，意识里蓝光一闪——
【签到成功！地点：黑铁皇城·朝会广场（紧急补偿机制已触发）】
【奖励：功德无量·净化领域（升级版）】
“来得正好。”他咬牙，直接将那股暖流灌进右臂。龙魂纹路应声亮起，暗金光芒顺着断裂的装甲缝隙蔓延，像是干涸河床突然涌进活水。
萧沉月一个翻身落他身后，剑柄抵住他后颈，冷声问：“要我怎么护你？”
“别让我的意识飘走。”楚昭闭眼，“我要进去看。”
话音未落，他猛地张开双臂，掌心向上。一道金光自机甲核心喷薄而出，眨眼间撕开阴云，罩住整座京城。百里之内，所有声音都被压低，连风都变得粘稠。
金光如幕，缓缓落下。
那些悬浮的种子开始挣扎，发出尖锐鸣叫，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喊。有的撞向结界边缘，爆成黑烟；有的原地旋转，释放出一幕幕画面——
楚昭躺在血泊里，头破血流，远处一辆车冒烟后退；
实验室爆炸前一秒，他把玉佩塞进机器，回头喊了句什么；
赛博佛寺地底，数据洪流中浮现出巨大的黑洞，有人影被吸进去……
全是她的脸。
楚昭没躲，反而迎着幻象往前走。他知道这是陷阱，可也可能是钥匙。
“若我忘记你，就用剑意刻满星辰。”他低声念出那句前世承诺，声音不大，却让金光骤然稳定。
嗡——
所有幻境碎裂。
种子不再乱窜，而是集体一顿，核心处泛起银蓝色微光，细看竟是一串串流动的代码，频率和萧沉月眉心那道剑痕完全一致。
“这……”她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死死按住额头，“这不是他们的灵魂……是我的……我的记忆碎片……”
楚昭心头一震。
原来所谓的“功德碎片”，根本不是什么善行结晶，而是百年前她为启动穿梭器强行分裂的数据体。被人截获、篡改、种进伪君子体内，成了操控人心的毒种。
而现在，它们想回家。
空中独孤绝的虚影狞笑更盛：“你们以为这是救赎？这是唤醒！她早就不是完整的神格了，只剩一堆残片等着被拼回去——而我会亲手把她缝成傀儡！”
话音刚落，所有种子调转方向，齐刷刷射向萧沉月心口。
楚昭动了。
他一把推开她，整个人扑上前去，机甲全功率展开，胸甲弹开一道弧形护盾。种子撞上来的一瞬，暗金纹路与银蓝数据流猛烈交锋，火花四溅，像是两股电流在肉身上硬碰。
剧痛钻心。
他听见自己骨头咯吱响，五脏六腑像被铁钩翻搅。可他没退，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那些碎片撞在身上。
“你的记忆，由我来还。”他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随即催动全部功德之力，不是驱逐，不是封印，而是反向注入——
“认领。”
金光如雨洒落，每一滴都映出一段轨迹：星辰排列成剑形，横贯夜空；星轨弯曲，组成一个名字的笔画；最后定格在一片虚空中，写着两个字——沉月。
那是她当年刻下的提醒。
第一粒种子停住了。
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它们悬在半空，不再躁动，内部浮现出微型星图，正是她用剑意留下的标记。
楚昭跪了下来，膝盖砸进瓦砾堆。机甲能量条见底，表面裂纹蔓延，暗金光芒忽明忽暗。他靠着最后一口气撑住身体，不让背脊弯下去。
萧沉月跌坐在他旁边，呼吸不稳，眉心剑痕闪个不停，像是有东西在里面重组。她伸手扶住他肩膀，声音发抖：“你疯了……为什么要替我挡？”
“废话。”他咧嘴一笑，鼻血顺着下巴滴在机甲关节处，“我不挡谁挡？你可是要陪我走到最后的人。”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里有一粒最小的种子静静躺着，光晕柔和，像颗星星。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冷笑。
“这只是开始……”
独孤绝的虚影正在消散，临灭前留下这句话，随即化作黑烟，钻进地缝不见。
金光结界缓缓收拢，笼罩全城的压迫感终于减轻。百姓躲在废墟后探头张望，禁军收起武器，没人敢动。
楚昭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右眼遮发，发现已经被血浸透。他扯了下嘴角，想再笑一下，结果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
“喂。”萧沉月忽然抬头，“你还记得实验室那天，你最后说了什么吗？”
他愣住：“不是已经放出来了吗？我把玉佩塞进去，说‘这是我留给未来的你’。”
“不对。”她盯着他，眼神有点恍惚，“你说了两句。第二句是——‘如果她忘了我，就让整个宇宙都知道，楚昭爱过萧沉月’。”
楚昭怔住。
他不记得了。可她说得那么肯定，语气不像怀疑，倒像终于找回了什么。
远处，一艘冰晶战舰残骸冒着黑烟，炮口歪斜指向天空。风卷着焦味吹过来，夹杂着金属冷却时的噼啪声。
楚昭想抬手擦掉脸上的血，却发现手臂重得抬不起来。他索性放弃，靠在机甲残架上，望着阴沉的天。
“我说过这种话？”他笑了笑，“挺肉麻的啊。”
“嗯。”她点头，“特别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头顶云层忽然裂开一道缝，一缕光斜照下来，落在她银发上，映出细小的光点，像藏着整片星空。
楚昭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眼皮发沉。刚才那一波净化耗得太多，现在连睁眼都费劲。
“别睡。”萧沉月掐了下他胳膊，“你要是现在倒下，我就把你挂城墙上示众。”
“威胁我？”他眯着眼，“我可是皇帝。”
“皇帝也得守规矩。”她冷着脸，眼里却没什么杀气。
楚昭哼了一声，勉强撑住意识。他知道不能睡，一旦昏过去，可能就醒不来。可身体越来越沉，耳边声音也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旧伤疤，形状像个月牙。他记得以前没见过。
“你这疤……什么时候有的？”
她低头看了眼，神色微变，随即收回手：“不记得了。”
楚昭还想问，脑袋却嗡地一沉，视线开始晃。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她抬起手，轻轻抚过那道疤，指尖微微发抖。
然后世界黑了。
风还在吹，灰烬打着旋儿掠过地面，一朵残破的花瓣被卷到半空，上面映着两个并肩而坐的身影，慢慢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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