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手指距那颗悬浮的算盘珠尚有一寸，指尖金粉未散，忽觉掌心一震。墨玉扳指骤然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宛如一幅古老星图正缓缓旋转。
他立即收手，转而将扳指贴向铜门边缘。本想借签到空间隔绝地脉波动，可就在接触的瞬间，门缝中渗出一道红光，与扳指上的纹路交织缠绕。咔的一声，铜门自内而外裂开一道缝隙。
萧沉月迅速后退半步，剑尖微扬：“别靠太近。”
话音未落，一股力量从门内汹涌而出，直冲楚昭双眼。他本能闭眼，眼皮却被无形之力强行撑开，视线被牢牢钉在门内的景象上。
门内没有房间，也没有通道，只有一座昏暗的大殿。烛火摇曳，映照出一个身着龙袍的身影——嬴无忌。他尚未晶化，面容年轻，眼神清明，双手捧着一团黑雾，正缓缓压向一名襁褓中的婴儿胸口。
那婴儿额间有一道龙形胎记，正在发出微光。
楚昭呼吸一滞。他知道自己看到了谁。
“那是你。”萧沉月低声说道，“他们把你变成了容器。”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楚昭的龙魂机甲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不似机械所发，反倒像是从极远之地传来：“这是第三千次轮回……”
萧沉月猛然挥剑，寒光掠过机甲颈部接口。火花四溅，机甲双目瞬间熄灭，话语戛然而止。
楚昭盯着机甲残损的面孔，心跳加快。那句话并非故障，也不是程序错乱。它说得太过准确，太过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件早已注定的事实。
他低头看向右手，墨玉扳指仍在发烫。签到系统的蓝光界面浮现眼前，一切看似正常，但右下角多了一行小字：【时空认证通过】。
他还未及细看，门内景象忽然变化。嬴无忌的动作节奏，竟与脚下地脉的震动完全同步。每一次黑雾下沉，地面便随之震颤一次，如同那场仪式仍在当下进行。
“这不是记忆。”萧沉月握紧剑柄，“是重演。他们现在还在复制那一刻。”
楚昭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名婴儿身上。就在黑雾即将没入婴儿胸口的刹那，婴儿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如渊的眼睛，没有泪水，没有恐惧，只有穿透一切的清醒。目光跨越时空，直直落在现实中的楚昭脸上。
楚昭浑身一僵。
那一眼，不像看陌生人，也不像看过去的自己。那是……确认。
紧接着，一声啼哭响起。稚嫩却尖锐，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哭声扩散开来，整个禁地都在震颤。门框上的算盘珠嗡嗡作响，残留的能量开始重组。
楚昭体内的龙魂剧烈翻腾，左臂的机甲不受控制地抬起，横在胸前，摆出防御姿态。这动作并非出自他的指令，而是机甲自主反应。
“它在保护你。”萧沉月凝视着机甲，“它知道那孩子就是你。”
楚昭抬手按住心口，那里胎记灼热，仿佛被点燃一般。他想后退，双脚却像生了根。那哭声缠绕着他，拉扯着他，仿佛要将他拖入门内。
就在这时，地面轰然炸裂。
碎石飞溅中，一道狼形身影自地底冲出。贪狼卫统领仅剩三颗头颅，两具躯体残破不堪，口中咬着一段焦黑的人形残躯——正是钱万通的下半身。
他毫不停顿，直扑铜门。
萧沉月瞬间迎上，剑光划出弧线。第一颗狼首落地，第二颗在空中冻结，随即爆裂。第三颗头颅撞地瞬间炸开，黑雾喷涌，数颗算盘珠激射而出，尽数嵌入门框四周。
门内影像剧烈扭曲，嬴无忌的身影忽明忽暗，婴儿的哭声变得断续。
“他在干扰仪式！”萧沉月急声道，“阻止他！”
贪狼卫的残躯挣扎爬起，四肢扭曲变形，竟以最后残存之力扑向门内。只要踏入一步，整个时空结构都可能崩塌。
楚昭终于动了。他一脚踹开机甲左臂，强行切断连接，随即冲上前去。可距离太远，眼看对方即将闯入。
就在贪狼卫前肢触碰到门框的刹那，机甲残臂猛地弹起，金属手指死死扣住其脚踝。力量之大，竟将整具残躯硬生生拽回地面。
轰！
尘土飞扬。机甲手臂彻底断裂，只剩几根线路垂落，冒着电火花。
楚昭喘息着抬头看向铜门。门内景象恢复稳定，嬴无忌的手已将黑雾完全压入婴儿体内。那孩子停止哭泣，眼睛缓缓闭上，胎记的光芒渐渐黯淡。
随后，画面静止。
没有后续，没有解释，唯有那个仪式完成的瞬间被无限定格。
楚昭伫立原地，耳边一片寂静。方才的一切太过真实，又太过荒诞。他并非自然诞生的穿越者，而是三百年前就被设计好的容器。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预谋。
萧沉月走到他身旁，声音很轻：“你还记得出生那天吗？”
楚昭摇头。
他连母亲的模样都想不起。穿越醒来时，已在黑铁王朝最底层的贫民窟，被人当作弃婴捡走。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皆是碎片。
“他们抹掉了。”她说，“但身体记得。”
楚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胎记余热未消，机甲残臂仍在抽搐。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为何每次签到都必须更换地点？为何系统绑定神魂无法剥离？
或许，那根本不是为了考验他。
而是为了避免被这里发现。
“独孤绝知道。”他开口，声音干涩，“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会回来。”
萧沉月点头：“所以他不怕我们破解阵法。真相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两人沉默对视。他们都明白，接下来的选择不多。要么离开，放弃追问根源；要么走进门去，面对那个被制造出来的自己。
可就在此时，门内再次传来动静。
不是哭声，不是影像，而是一只手。
一只小孩子的手，从门内伸了出来，搭在门槛上。五指纤细，掌心朝下，轻轻拍了两下。
像是在打招呼。
又像是在召唤。
楚昭后退一步，心跳失控。那只手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曾于矿洞中用炭笔画下自己的手掌轮廓，记得每一道纹路。
而现在，那只手正对着他，缓缓张开。
掌心有一道裂痕，形状像钥匙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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