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曼的尖叫声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所有人的耳膜。探照灯冰冷的光柱下，枪口死死抵着林薇薇惨白的太阳穴，那女孩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被堵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苏晚！再动一下！我立刻打爆她的头！”白曼的声音扭曲疯狂，眼睛死死盯着警方快艇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快艇上失明狼狈的苏晚，“放我走！不然大家一起死！”
场面瞬间凝固！警方快艇的引擎声都低了下来，包抄的动作硬生生刹住。李哥在扩音器里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白曼！放下武器！你跑不掉的！”
“跑不掉？”白曼神经质地尖笑，枪口又用力顶了顶，林薇薇痛得浑身一抽，“有她陪我！值了！苏晚！我知道你在听！”她转向苏晚快艇的方向，声音怨毒刻骨，“你不是恨我吗？来啊！看着我杀了她！看着她脑浆溅到你脸上！就像当年你妈…”
“闭嘴！”苏晚嘶声打断，失明的双眼“望”向那个方向，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恨意而微微发抖。她恨白曼！恨不能生啖其肉！可林薇薇…那张惨白的、充满惊恐的脸在她失明的黑暗里晃动…账本上“心脏供体”的冰冷字迹…还有此刻抵在她头上的枪口…
“把东西交出来！”白曼的尖叫再次撕裂空气，“你怀里那个追踪器！还有顾砚深给你的所有东西！扔过来！扔到海里！快！”她的目标，从来都是那个可能指向顾振华的坐标！
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追踪器…母亲的笔记本…这是她复仇唯一的线索！顾砚深用命换来的！
“别给她！”胖大海在甲板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嘶哑，“那毒妇说话像放屁！给了她也不会放人！”
“我数三声！”白曼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三！二！”
“给你！”苏晚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冰冷的油布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白曼救生艇和警方快艇中间那片翻滚的海域狠狠扔了过去！
油布包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落入冰冷漆黑的海水中，瞬间被浪花吞没！
“东西给你了！放人！”苏晚朝着白曼的方向嘶喊，失明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白曼死死盯着油布包落水的地方，眼神疯狂闪烁，似乎在确认。几秒钟的死寂，只有海浪的咆哮和林薇薇压抑的呜咽。
突然，白曼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得逞的狞笑！
“放人？好啊！”她猛地一把将身前的林薇薇朝着船外冰冷的海水狠狠推了出去！
“啊——！”林薇薇短促的惊叫被海水吞没！
“薇薇！”苏晚失声惊呼，心脏骤停！
“抓住她！”李哥在警艇上怒吼！
几乎就在林薇薇落水的瞬间，白曼的救生艇引擎发出狂暴的轰鸣！小艇像离弦的箭，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落水的林薇薇吸引，猛地调转方向，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侧翼，全速冲了出去！
“追！”李哥的吼声带着被戏耍的暴怒！两艘警艇立刻拉响刺耳的警笛，引擎咆哮着追了上去！探照灯的光柱死死咬住那艘亡命奔逃的小艇！
“救人！快救人！”苏晚趴在船舷边，朝着林薇薇落水的方向嘶喊。快艇驾驶员立刻操控船只靠过去，胖大海也挣扎着扑到船舷边。
冰冷的海水里，林薇薇像块石头一样往下沉，只有几缕头发飘在水面。她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艇靠近，水手和胖大海七手八脚地把湿透的、像破布娃娃一样的林薇薇拖了上来。她瘫在甲板上，浑身冰冷，嘴唇发紫，双眼紧闭，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没…没气了？！”胖大海的声音带着惊恐。
苏晚扑过去，失明的双手颤抖着摸索到林薇薇冰冷的脸颊和脖颈。微弱的脉搏！还有！
“心肺复苏！快！”苏晚嘶声喊道，凭着记忆和感觉，摸索着找到林薇薇的胸口位置，双手交叠，用尽全身力气按压下去！
“一！二！三！…”她机械地数着，冰冷的雨水和汗水混合着流进嘴里。每一次按压，都感觉手下那具冰冷的身体像要碎裂。林薇薇…你不能死！你死了，白曼的罪证就少了一条！你死了，谁告诉我“心脏供体”的真相？！
“咳咳…噗…”几下猛烈的按压后，林薇薇的身体猛地一颤，从嘴里呛出大股海水，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活了！活了！”胖大海和水手都松了口气。
苏晚也瘫坐在湿冷的甲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她刚想说什么——
“砰！砰！砰！”
远处海面上，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手枪射击声！紧接着是引擎失控的咆哮和金属碰撞的巨响！
探照灯光柱下，只见白曼那艘亡命奔逃的救生艇，尾部引擎盖猛地冒起黑烟，速度骤减！一艘警艇已经强行靠帮，警察正试图跳帮抓捕！
白曼像头困兽，在摇晃的小艇上挥舞着手枪，歇斯底里地尖叫着，阻止警察靠近！
混乱中——
“噗通！”
一个身影猛地从救生艇另一侧跳进了漆黑汹涌的大海！动作快得惊人！
“白曼跳海了！”警艇上传来惊呼！
探照灯光柱疯狂扫射海面，但只看到翻滚的浪花，哪里还有白曼的影子？！
跑了？！这毒妇竟然跳海跑了？！
苏晚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大海茫茫，黑夜暴雨…这女人太狡猾了！
“追！扩大搜索范围！她跑不远！”李哥的怒吼声传来。
就在这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海浪声掩盖的破空厉啸！
紧接着！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白曼跳海位置不远处的海面下传来！
探照灯光柱瞬间锁定！
只见翻滚的海浪中，一个人影正疯狂地扑腾着，她的右肩胛骨位置，赫然插着一支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是白曼！她中箭了！
“谁？！”警艇上的人惊疑不定。
苏晚的心却猛地一跳！她失明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弩箭射出的方向…来自那片刚刚被巨轮撞击过、一片狼藉的礁石废墟！那里，一股浓烈到极致、混合着硝烟、血腥、铁锈和一种近乎燃烧生命般决绝的锐利气息，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倔强的火星，顽强地燃烧着！
沈澈！是沈澈！他还活着！而且…他在狙击白曼！
“呃啊——！”海里的白曼发出野兽般的惨嚎，肩膀中箭让她彻底失去了游泳能力，只能在海浪中绝望地沉浮呛水。警艇迅速靠近，抛出救生圈和网枪。
白曼，落网了！
苏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巨大的疲惫和系统过载的反噬瞬间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失明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重，耳边尖锐的嗡鸣声越来越响，混杂着海浪声、警笛声、还有…甲板上林薇薇微弱痛苦的呻吟。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摸索着靠近林薇薇。
“林薇薇…白曼…为什么…要你的心脏？”苏晚的声音嘶哑虚弱，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林薇薇似乎被这个问题刺激到了，她猛地睁开涣散的眼睛，看着苏晚失明的脸，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惧、痛苦和…一丝扭曲怨毒的复杂表情。她嘴唇颤抖着，似乎在积蓄力气。
“因…因为…”林薇薇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恨意，“她…她要把我的心脏…换给…换给…”
话没说完，她身体猛地一抽，眼睛翻白，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还给谁？！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摇晃着林薇薇：“说啊！换给谁？！”
林薇薇毫无反应。
“医生！快叫医生！”胖大海吼道。快艇驾驶员正在用无线电呼叫支援。
苏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全部心神沉入那被反噬得支离破碎的感官世界，试图从林薇薇身上捕捉到更多的信息。她“嗅”到了浓烈的消毒水味、恐惧的汗味、还有…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某种特殊药物的…甜腻气息？这味道…有点熟悉？好像在外婆手札里提到过…是…强效镇静剂？还是…
【警告！系统过载！强制休眠启动！】
【精神力严重透支！感官代偿终止！】
【因果之眼…关闭…】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脑中响起！那股强行支撑着她的清凉气流瞬间消失！失明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感知！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扎进脑海！苏晚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丫头！”胖大海惊叫一声，扑过来扶住她。
混乱，疲惫，伤痛。快艇在波涛中起伏，朝着岸边闪烁着救护车灯光的方向驶去。
没人注意到，在苏晚昏迷前倒下的瞬间，一只冰冷、沾着海水和硝烟、指骨有些变形的手，极其隐蔽而迅速地，往她紧握的拳头里塞了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物件——一枚染血的、变形的弹壳。
沈澈不知何时，竟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从那片地狱般的礁石废墟里，悄然潜游到了快艇边！
他脸色惨白如鬼，嘴唇毫无血色，肋下的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帽檐下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晚，又扫了一眼甲板上同样昏迷的林薇薇和远处被警方拖上船、肩膀插着弩箭还在疯狂咒骂的白曼。
他对着惊愕的胖大海，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几个字：
**“守着她…等…‘钥匙’…”**
说完，他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像一条受伤的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漆黑冰冷的海浪中。
快艇靠岸。刺眼的救护车灯光闪烁。医护人员冲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苏晚、林薇薇和重伤的顾砚深抬上担架。
一片混乱中，没人发现苏晚紧握的拳头里，那枚染血的弹壳。
也没人看到，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里，顾砚深的一个手下正对着电话低声汇报：
“深哥救出来了，重伤昏迷。苏晚也昏迷，被警方送医。白曼落网，肩膀中箭。林薇薇获救，情况不明。”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盯紧医院。尤其是…苏晚手里的东西。还有，查清楚，今晚帮沈澈拦住我们增援的…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
手下低声应道：“是，老爷。”
医院，急救室的红灯刺眼地亮着。
苏晚被推进了检查室。医生翻看着她紧闭的眼皮，检查着瞳孔。
“病人深度昏迷，原因不明…脑电波异常活跃…奇怪…”
一片嘈杂的医疗仪器声中，无人知晓。
在苏晚彻底陷入黑暗的意识深处，那枚被她紧握在手心的、染血的弹壳，正散发着一丝微弱却奇异的温热。
而一片虚无的黑暗中，无数幽蓝色的、断裂的“线”，正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缓缓地、艰难地…朝着那点微弱的热源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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