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妍双手掩面,冲出人群,飞奔而去。柳志远也拉起柳向远,转身欲走。那女生道:“喂,你别走,咱们找老师去。”柳志远知道躲不过去,应道:“好,咱们找老师去。”让柳向远先走。柳向远道:“我不走。”柳志远把眼一瞪,柳向远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点头。
那女生拉着柳志远到教务处,跟一个老师做了汇报。那老师皱皱眉头,让二人稍等,不一会儿叫了校长和万春来。几个老师听了事情经过,聚在一起嘀咕几句,让柳志远与那女生回各自教室。
柳志远心中忐忑,坐等学校处理。好一会儿万春回来,把他叫到办公室,说道:“笑妍被你打得送医院了,你下手咋那么狠?”柳志远听了这话,不禁害怕,道:“谁让她羞辱我?”把事情经过说了。
万春听得心里发酸,道:“秦镇长要你赔三十块钱医药费,不然就要校长开除你。”柳志远吃惊道:“三十块钱?”万春点了点头,道:“你去求求他吧,跟他说说你家的情况,再提提你二舅,这件事说不定就过去了。”柳志远一时不解,道:“为啥提我二舅?”万春道:“你二舅是县政府的,他是镇政府的,你二舅是他的领导,他会不给面子?”柳志远想起赵策,心中难受,又想起被赵符赶出医院的情景,犹豫难决,半晌摇头道:“算了。”
万春道:“什么算了?”柳志远黯然道:“不提我二舅了,随他去。”万春急道:“你这孩子,逞啥刚强?”柳志远叹道:“老师,我真不想因这事儿提我二舅的名字,尽给他丢人,况且,我大舅说了,姓赵的与姓柳的一刀两断,我不想占他们这个便宜。”万春与赵策关系甚好,闻言恼道:“他们他们,那是你舅舅!你傻什么?你大舅说的气话,你也当真?”柳志远见他发火,低头不语。
万春道:“你去不去?”柳志远不答,但脸上写满倔强。万春等了片刻,叹一声道:“算了,不逼你了,我跟秦镇长说去。”站起来就要出门。柳志远忙将他拦住,咬咬牙道:“万老师,不用那么麻烦,这学我不上了。”
万春吃了一惊,道:“不上了?”柳志远痛苦点头,道:“我这两天的情况,你都清楚,吃饭都要借钱,哪儿有三十块钱赔他?即便不出这事儿,我和弟弟靠借钱吃饭,也不是办法,下学是早晚的事,与其让学校开大会宣判开除,倒不如我自己主动退学。”他这几天饿着肚子想想,朱宾的话确实不错,这学真上不下去了。
万春不甘道:“可是你学习这么好,我还指望你考重点高中呢!不行,我求求镇长去。”柳志远苦笑道:“不用了万老师,这学我真没法儿上了呀!”万春想起他家中的情况,心中难受。柳志远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姐弟,总要有人下学。”
万春知他所言不虚,沉默一会儿,揉揉眼睛,从兜里摸出五块钱给他,叹气道:“这五块钱你拿住,老师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记住,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再苦再难也挨得过去,重要的是不绝望,心不死,一定要记住老师的话。”柳志远点头答应,却不肯接钱。
万春生气道:“我是你舅舅最好的朋友,也算你的长辈,帮你理所当然,再不接钱,我可要生气了。再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怎么这么扭捏。”柳志远这才道谢接过,道:“万老师,这钱算我暂时借的,将来一定加倍还你。”万春道:“好,你装起来,以后有钱再说。”柳志远把钱装好,出了万春办公室。
柳向远正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担忧道:“哥,没事吧?”柳志远道:“你咋不去上课?快回你教室去。”柳向远站着不动。柳志远叹了口气,黯然道:“好吧,先不上课了,我有话跟你说。”
柳向远道:“啥话?”柳志远道:“我打算退学了。”眼睛发酸,心里难受至极。柳向远惊道:“是因为打女同学的事?”柳志远摇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你想想,娘不在了,爹不管咱们,舅舅们又和咱断了亲,以后谁来拿钱供咱们读书?所以咱们姐弟四个,能保住一两个完成学业,已是谢天谢地了。我是长子,家由我来撑,我下学挣钱,供应你和大姐二姐。”柳向远沉默片刻,道:“要不我也下学算了。”
柳志远把脸一板,道:“想都别想!谁下学也轮不到你下学。你别胡思乱想,给我好好在学校读书。”把万春给自己的五块钱给他,道:“你先花着,我过几天会来给你送粮送钱。”柳向远嘟起了嘴,红着眼睛,不敢犟嘴。
兄弟二人同到柳志远寝室,收拾被褥。柳志远又到教室,把书本搬出,裹在被褥之中,打包背起,依依不舍的与柳向远作别。见柳向远难受,强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精神一点儿,多吃饭,多读书,自己照顾好自己。”柳向远听了这话,哭了起来。柳志远也是心酸,怕落下泪水,匆忙走出校园。
出了校门,惨惨凄凄,想:“娘毕生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姐弟好好读书,考大学扬眉吐气,没想她刚刚去世,我便违背她夙愿了。”终于控制不住,流下两行热泪。抬头看天空几片云彩,随风变幻,无有定型。想起人生也是如此,诡谲多变,难以揣测,不禁恻然。
他别无去处,只得先回老家,再做计较。好不容易走到家中,饿得前胸贴了后背。开了门,放下被褥,猛地发现家中值些钱的物品,全不见了踪影。原来这几日柳付庭又回来了一趟,把家里的东西全弄到城里或贱卖出去了。
他呆坐一会儿,只觉前途茫茫,毫无头绪。忽听外面有人叫喊,忙开门去看,却是柳付功在村头听有人说他回来,来看他了。柳付功听柳志远讲了退学的事后,叹口气摇头,劝了几句,叫他回家里吃饭。柳志远忙道:“不麻烦了。”柳付功不悦道:“净说傻话,我是谁?是你大伯,有啥麻烦?”柳志远心中感动,慌忙道谢。柳付功道:“再说这话,别叫我大伯了。”拉着他回到自己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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