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坐立不安,时不时伸长脖子往窗外看。
木小丫也安静了许多,扒着门框等大哥带嫂子和侄子回来。
木齐章默默收拾着碗筷,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木大柱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吱呀”一声,院门被猛地推开。
木建国一个人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脸色铁青,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寒气。
“建国?娟子和宝儿呢?”
王翠花第一个迎上去,朝他身后张望,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院子。
木建国没吭声,闷头往里走。
王翠花急了,扯着他的胳膊,带着哭腔,象征性地在他背上捶了两下:
“你个死孩子,人呢?你没把宝儿接回来?
我的宝儿呢?这大冷天的,你让他待在姥姥家?”
木建军也憨憨地凑过来,一脸担忧:
“哥,我侄子咋没带回来?是不是哭闹了?”
一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沉默不语的木建国身上。
木建国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垮塌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他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抖着手抽出一根,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狠狠吸了两口,烟雾呛得他咳嗽了几声,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让她在娘家待两天。”
“待两天?”
王翠花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
“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年夜饭桌上没我大孙子?这像话吗?
不行,你现在就去给我接回来,你不去我去。”
她作势就要往外冲。
“站住!”一直沉默抽烟的木大柱猛地喝了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磕了磕烟袋锅,浑浊的眼睛锐利地盯着一脸颓败的大儿子,
“建国,你跟我说实话。老王家里,到底出啥事了?”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性子闷,能忍,以前哪次不是低个头、说几句好话就把媳妇孩子接回来了?
这次一个人回来,脸色还这么难看,肯定是出了大事。
木建国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躲闪,低下头,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痛苦挣扎的脸。
“哥,到底怎么了?”
木齐章放下手里的抹布,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力量。
木建国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
他将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
“她……晓娟……”
他声音嘶哑,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
“她……想分家,逼着我……必须分家,不分……就不回来。”
这话像一颗炸雷,瞬间在死寂的屋里炸开。
王翠花“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瘫坐在地上:
“分家?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的宝儿啊……”
木建军张大了嘴巴,憨厚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知所措。
木齐章眼神骤然冷了下去,手指微微收紧。
木大柱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烟袋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某个点,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腮帮子因为咬牙而微微鼓动。
过了许久,久到王翠花的哭声都变成了低低的啜泣,木大柱才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
“……你咋说的?”
木建国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我不可能分,爹,娘,你们放心,只要我活着,这个家就不能散。
她王晓娟愿意在娘家待多久就待多久,宝儿……宝儿……”
他声音哽咽了一下,“……她总不能不让儿子认爹。”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里屋,重重关上了门。
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安生了。
王翠花还在低声啜泣,用围裙角不停地抹着眼泪。
木大柱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浓得化不开,把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都遮住了,看不清表情。
只能看到烟锅里的火星一明一灭,像他此刻压抑的心事。
木建军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这个憨厚的汉子心里憋屈得难受,瓮声瓮气地突然冒出一句:
“……要是结了婚都成这样……都想着分家……那还不如不结,这日子过着有啥劲。”
木齐章叹了口气,走到二哥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结实的后背:
“二哥,话不能这么说。
不是人人都这样的。
说到底……还是穷闹的。
日子宽裕了,谁不想把日子过好?
谁愿意天天算计自家那点东西?”
她转过身,看着被烟雾笼罩的父亲和默默垂泪的母亲,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
“爹,娘。今天这事,是我和二哥回来引起的。
大嫂……大概是看我们心里不平衡,觉得吃亏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个拥挤破旧却承载了她所有童年记忆的家,缓缓说道:
“如果……如果大哥最后真的拗不过大嫂,这家非分不可……”
王翠花猛地抬起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木齐章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
“……你们也别太难为自己。
到时候,你们就带着小丫,跟我们一起去北京。”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死水,激起波澜。
“胡闹!”
木大柱猛地抬起头,烟袋锅在门槛上磕得砰砰响,烟雾散开,露出他铁青的脸和通红的眼睛,
“北京那是俺们能去的地界?
俺哪儿也不去,俺就守着这家,守着……”
他声音猛地顿住,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那双粗糙的大手死死攥着烟杆,。
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沉重又沙哑的一句:
“……俺还得等俺大孙子回来……”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颓然低下头,佝偻着背,又狠狠吸了一口烟,不再说话。
那沉默的背影,写满了一个传统老人对血脉延续近乎固执。
王翠花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眼泪流得更凶了,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迷茫。
去北京?她从来没想过。
可是……留在这个天天闹腾?
“娘,”
木齐章看着母亲,“北京日子会好过些。
我能照顾你们,小丫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总比在这里生闷气强。”
王翠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更咽,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的犹豫,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动摇。
木齐章看着父亲倔强沉默的背影,母亲无声的泪水,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她知道,父亲那句话,就是横在他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宝儿。
她不再多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默默走向自己那间小屋,准备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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