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押着彻底蔫了的大娘离开，围观的人群爆发出议论和叫好声，纷纷称赞陈星机智勇敢，也有人后怕地提醒着要小心这种“刀片党”。
热闹看罢，人群渐渐散去，街角恢复了冷清，只剩下寒风卷着地上的尘土。
“婶子没事吧？”
王翠花腿还软着，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声音发颤：
“哎呀呀……吓死我了……多亏了……多亏了陈星同志啊……”
她看向陈星的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木小丫也止住了哭，抽抽噎噎地，用小手紧紧抓着木齐章的衣角，大眼睛却好奇地偷偷打量着这个像英雄一样赶走坏人的解放军叔叔。
木齐章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又摸了摸妹妹的头，安抚道：
“没事了，娘，小丫，别怕。”
她这才转向陈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疑惑：
“陈星，你怎么刚好在这里？”
陈星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木齐章身上，声音比刚才面对大娘时柔和了许多：
“我正想去你家找你，路过这儿，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
他说得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王翠花一听，眼睛立刻亮了一下，脸上的惊恐褪去，迅速换上了一丝探究和隐隐的喜悦。
她悄悄打量着陈星看自己女儿的眼神，又看看女儿似乎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了弯。
昨天家里鸡飞狗跳，她都没顾上细想陈星和女儿的关系，现在看来……
木齐章被母亲那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看得有些尴尬，脸颊微微发热。
她这才猛地想起，昨天光顾着处理家里的糟心事，完全忘了把陈星可能要来拜访的事告诉母亲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掩饰性地拉了拉陈星的胳膊，对母亲说：“ 娘，您和小丫在这等我一小下，我跟陈星说两句话。”
王翠花立刻连连点头，脸上笑开了花：“哎，好，好，你们说，慢慢说，不着急。”她还主动拉着木小丫往旁边避开了几步，给两人留出空间，那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木齐章更觉尴尬，把陈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歉意：
“那个……陈星，对不起啊，昨天家里事多，一团乱，我……我忘了跟我娘说你要来拜访的事了。”
陈星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有些懊恼的神情，眼里笑意更深，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包容：
“没关系，不急。本来也是我唐突了，应该先让你跟家里说一声的。”
“那……”
木齐章想了想，“要不这样，我先跟我爹娘说好，过两天，等家里安顿一下，你再来？”
“行，”
陈星点头，“听你安排。你定好时间，告诉我一声就行。我住县武装部招待所。”
听到“招待所”三个字，木齐章立刻想起了昨天陈星说的他家的情况，心里没来由地一紧，脱口而出：
“招待所？那……你钱还够用吗？过年东西都置办了吗？”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有些过于关切和直接，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有点回升的趋势。
陈星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眼底迸发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和暖意。他嘴角扬起，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声音都轻快了些：
“够的，别担心。部队有补助，我自己也有安排。”
他能感觉到，木齐章开始真正地关心他了，这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木齐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视线，点了点头：
“嗯，那就好……那……我先带我娘和小丫回去了。
定好时间我……我去招待所找你。”
“好。”陈星的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木齐章转身走回母亲和妹妹身边，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那带着笑意探究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
她脸上故作镇定，耳根却微微发烫。
“娘，小丫，我们走吧。”
她拎起地上散落的年货，声音尽量平静。
王翠花哎了一声，又忍不住回头热情地冲陈星招呼：
“陈同志，谢谢你了啊，有空来家坐。”
陈星站在街角，身姿挺拔，微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
寒风吹过，卷起些许尘埃。
拐进回家的小巷，寒风似乎也小了些。
王翠花一手紧紧攥着重新收拾好的年货网兜，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木小丫，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她时不时侧过头，偷偷瞟一眼身旁神色平静的女儿，嘴唇动了又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木齐章早就察觉了母亲的异常，但她只是目视前方，假装没看见。
王翠花忍不住了，她紧走两步，凑到木齐章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声音压得低低的：
“二丫啊……你跟 娘说实话……刚才那个陈同志……你们……是不是……处对象呢？”
她问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齐章的脸，既期待又有些莫名的担心。
木齐章脚步没停，脸上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她侧过头，看着母亲紧张又期待的眼睛，很坦然地点了点头：
“嗯， 娘，我们是在处对象。”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认真：
“恋爱报告已经打了。
等过些天，他正式来咱们家拜访，您和爹一起看看，把把关。
要是觉得他这人还行，对我也真心，那我们就打算往下处。”
王翠花一听，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连连点头：
“哎！好！好！解放军同志好，模样周正，人也正气。刚才多亏了他， 娘看着挺好。”她像是松了口气，又忍不住追问：
“那他家里……是个啥情况？父母都是做啥的？兄弟姐妹几个？”
木齐章沉默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放缓了些：
“他父亲早没了，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大他们兄妹四个。
他是老二，上面有个大哥，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妹。
他家……情况有点复杂，老二嘛不太受待见。”
不过之前自己也挺不受待见的。
王翠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心疼，随即又被浓浓的担忧覆盖。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女儿的手臂：
“老二……还是不受待见的老二……哎哟……这……这以后婆媳关系可咋处啊？
他娘厉害不？会不会给你气受啊？大哥大嫂好相处不？”
她越想越担心，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在未来婆家受委屈的场景。
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木小丫仰起小脸，插嘴道：“我喜欢陈星哥哥。他刚才打坏蛋，可厉害可厉害了。”
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
木齐章被妹妹的话逗得微微一笑，她反手轻轻握住母亲粗糙冰凉的手，用力捏了捏，声音沉稳而有力：
“ 娘，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婆媳关系难处，哪个年代都一样。
关键看人心，他将来的家人要是用心待我，我自然用心回报，孝敬老人，和睦妯娌。
要是实在处不来……”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没有任何犹豫和怯懦：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和陈星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该尽的孝道我们不会少，但委屈求全，没必要。
大不了，分开过。”
王翠花怔怔地看着女儿，被她这番话里透出的独立和决断震住了。
她从未想过，女儿对婚姻的看法竟是这样的……有主见，甚至有些“大胆”。
但这番话奇异地驱散了她心中大部分的焦虑和担忧。
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的担忧渐渐化开，掺杂着心疼欣慰和些许释然的情绪。
她抬手，替女儿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角，声音轻了许多：
“你这孩子……心里比 娘有主意……也好……也好……只要你自己想明白了，觉得好， 娘…… 娘就支持你。”
木小丫似懂非懂地听着，但感觉到气氛缓和了，又开心地晃起了母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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