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王翠花看见女儿袖口的油污,心疼得直咂嘴:咋弄的这是?快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木齐章摇摇头:妈,柴油洗不掉的。
她坐在煤油灯下,翻看着今天的账本。
柴油泄漏的损失已经算清楚了,但老孙签的那张验收单,怎么看都有问题。
木齐章摇摇头,这就不是自己能查的了,相信站长会处理好的。
咋就洗不掉了?王翠花不死心,拎着衣服对着灯光仔细看,这可是去年新做的衣裳,统共没穿过几回。
木小丫趴在一旁,小手指着油渍:姐,这个黑乎乎的好难看。
妈,别费劲了。
木齐章合上账本,柴油沾上就渗进布料里,普通肥皂洗不掉的。
王翠花叹了口气,把衣服叠好放在炕头:明儿个我去供销社看看,兴许有专门洗油渍的肥皂。
不用了妈,我这还有件替换的。
木齐章从柜子里取出另一件蓝布褂子,这件补补还能穿。
那也得试试。王翠花固执地说,这么好的料子,扔了多可惜。
木大柱蹲在门口抽烟,闻言抬头:
二丫,你妈说得对。咱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能糟蹋东西。
木齐章看着父母坚持的样子,心里一暖:
那行,我去供销社看看。
木齐章趁着晚饭还没有好的时间来到供销社,柜台后面,刘小芳正在整理货架。
二丫!刘小芳眼睛一亮,稀客啊!
小芳,有没有能洗柴油的肥皂?木齐章直接问道。
刘小芳皱了皱眉:柴油?那可难办。
她转身在货架上翻找,这种工业油渍,得用碱水煮才行。
她从柜台底下摸出块黄褐色的肥皂:
试试这个,化工厂出的去污皂,要工业券。
木齐章接过肥皂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碱味扑面而来:多少钱?
五毛一块,还得两张工业券。
刘小芳压低声音,眼睛往供销社里屋瞟了瞟,不过我给你留了块残次品,只要三毛。
木齐章会意,提高声音:买块肥皂。
她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毛票,故意大声问:这肥皂能洗油渍吗?
刘小芳麻利地包好肥皂,趁包纸的功夫凑近说:张美玲被开除了!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我爸和林经理打了招呼,谁让她污蔑我偷布头!
木齐章的手指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
刘小芳说得眉飞色舞:
她爸去求林经理,你猜怎么着?林经理说公事公办
她模仿着领导的腔调,逗得木齐章忍不住笑出声。
现在供销社的人都躲着她家走,
刘小芳压低声音,听说她那个在粮管所的表哥也受牵连了。
刘小芳的眼睛亮得惊人,她哭着收拾东西走的,你都没看见她那样子......
供销社里屋传来咳嗽声。
刘小芳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同志,肥皂要包严实点吗?
木齐章点点头,接过纸包时感觉里面似乎多塞了点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揣进兜里:谢谢,不用了。
买完肥皂,刘小芳趁着同时不注意,把木齐章拉到角落:二丫,改天有空不?
怎么了?
李明说想请你吃饭。
刘小芳眼睛亮晶晶的,国营饭店,他请客。
木齐章一愣:李明?
就是粮站那个会计,上次你来查账认识的。
刘小芳挤挤眼睛,人家对你印象可好了。
木齐章想起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会计,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老周身后:这......
别这那的!刘小芳拍了她一下,李明人不错,家里条件也好,你可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想介绍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木齐章哭笑不得:小芳,我现在哪有心思......
知道你忙!刘小芳打断她,就当认识个朋友,行不?
“那成,带时候约时间吧。”
晚饭时,王翠花拿着那块去污皂研究了半天:这能行吗?味道这么冲。
试试吧。木齐章夹了一筷子咸菜,刘小芳说特别管用。
木小丫好奇地凑过来闻了闻,立刻皱起小脸:好难闻!
去去去,小孩子别碰。
王翠花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我听隔壁张婶说,运输站那个小王对你挺上心的?
木齐章差点被饭呛到:妈!你别听人瞎说。
我闺女这么能干,有人喜欢正常。那个陈星爷挺好的,就是很久不见了......
王翠花给女儿盛了碗汤,不过啊,终身大事得慎重。
木大柱敲了敲烟袋锅:二丫还小,不急。
木齐章扒拉着碗里的饭粒,想起什么:对了妈,小丫是不是快开学了?
木小丫正跟一块肥肉较劲,闻言立刻抬起头:姐!我不想上学!张老师总让我罚站!
胡说!王翠花筷子一敲碗边,哪个老师会无缘无故罚学生?
木小丫撅着嘴:她说我上课玩算盘......
木齐章忍不住笑出声:谁让你把算盘带学校的?
我想当会计嘛!木小丫理直气壮,跟姐一样!
木大柱的烟袋锅在桌沿磕了磕:明儿个你去供销社扯块布,给小丫做新书包。
妈!我要蓝布!木小丫立刻忘了刚才的不快,跟姐一样的蓝布!
“好好好。”
王翠花笑着揉了揉木小丫的脑袋,转头看向正在闷头扒饭的木建军:建军啊,你最近咋老晚回家?
木建军的筷子一声掉在桌上,黝黑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木刺:没、没啥......
木齐章眼睛一亮,想起上次在二哥口袋里瞥见的那块绣着梅花的蓝手帕。
她故意拖长声调:二哥,该不会是农机站那个女技术员吧?
木建军猛地抬头,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你、你瞎说啥!
王翠花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建军有对象了?
木大柱的烟袋锅停在半空,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灶膛里柴火的声响。
木建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我去倒垃圾......
站住!王翠花一把拽住儿子的衣角,把话说清楚!
木建军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额头上的汗珠在煤油灯下闪闪发亮。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就是农机站的小赵......
赵技术员?木齐章眼睛一亮,就是上次修拖拉机那个?
木建军点点头,脖子都快缩进衣领里去了。
王翠花一拍大腿:
哎呀!那姑娘我见过,干活利索着呢!她爹是不是农机站的赵副站长?
木建军的声音细如蚊呐:嗯......
木大柱的烟袋锅重重磕在桌沿,火星四溅:好小子,眼光不错!
木小丫眨巴着大眼睛,拽着二哥的衣角晃了晃:二哥,你要娶媳妇儿啦?
去去去!木建军羞得耳朵根都红了,一把抱起妹妹就往院里跑,小孩子别瞎说!
王翠花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追出去:建军啊,改天请人家来家吃饭!
院子里传来木建军慌乱的脚步声和木小丫咯咯的笑声。
木齐章抿着嘴偷笑,转头看向父亲:爹,您觉得这事......
木大柱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挺好。
他眯着眼睛看向院外,那姑娘修拖拉机的手艺,比不少老爷们都强。
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他压低声音:二丫,你二哥这事先别往外说。
木齐章点点头。
她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赵副站长在城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们家只是个普通工人家庭。
院门外传来木建军哄妹妹的声音,还有王翠花絮絮叨叨的叮嘱。
夜风轻轻吹动窗纸,带来一丝凉意。
夜深了,木家小院的灯还亮着。
木大柱蹲在门槛上,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王翠花坐在炕沿,手里捏着件破衣服,针线在油灯下穿来穿去,却半天没缝上一针。
老木,王翠花终于忍不住开口,建军要是真娶了赵技术员,住哪儿啊?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里屋的孩子们听见。
木大柱没吭声,只是重重地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盘旋上升。
木小丫翻了个身,梦呓般嘟囔了一句。
王翠花赶紧噤声,手里的针线又动了起来。
木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工人宿舍,统共两间屋。
外间摆着饭桌和两口箱子,晚上铺上被褥就是木大柱和王翠花的床。
里屋一张大炕,木齐章带着木小丫睡一头。
以前还有木建国一起和木建军睡另一头,中间拉个布帘子隔开。
就这,还是大哥木建国结婚搬出去后才宽敞了些。
要是再添口人......
王翠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想起赵技术员那双白净的手,修拖拉机时灵活得像蝴蝶似的。
这样的姑娘,能愿意挤在这小屋里?
灶膛里的余火响了一声。
天刚蒙蒙亮,木齐章就醒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木小丫。
院子里,木大柱正在劈柴。斧头落下,一声,木屑飞溅。
爹,这么早?
木大柱抹了把汗:醒了就烧火去。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角落.......那里堆着木建军从农机站带回来的废旧零件,擦得锃亮,码得整整齐齐。
木齐章蹲在灶台前生火开口:爹,咱院李家那两间房......
火石地迸出火星,灶膛里的干草地燃起来,映得她半边脸发亮。
木大柱的动作顿了顿:公家的房,别瞎惦记。
但木齐章分明看见,父亲的眼睛往李家空置的屋子瞟了一眼。
上午的运输站格外忙碌。
省里要来人检查,会计室堆满了待整理的账本。
二丫,站长背着手踱进来,这批柴油的账目理清了没有?
木齐章抬起头:
站长,正要跟您汇报。不光柴油账有问题,上个月的轮胎损耗也不对劲。
她翻开标红的账页:按正常损耗,至少多报了八个轮胎。
站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有证据吗?
木齐章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这是维修车间的记录,和采购单对不上。
她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划过:要是能查清楚,说不定能给站里挽回不少损失。
站长的目光在笔记本上停留许久,问道:
二丫,你家住哪儿来着?工人村三排是吧?
木齐章心头一跳:是,就在运输站后面。
听说李家那两间房空了几个月了......
站长状似无意地说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好好干,站里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木齐章心里拨着算盘珠子。
李家那两间房,就在自家隔壁。
要是能申请下来,二哥结婚的屋子就有了。
但粮管所的房子,得是粮站的人才能分......
木齐章,想起站长早上的话,心头一阵发热。
也不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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