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好日子,木齐章打算和陈星说一下。
他们约在了动物园。
北京动物园的铁栅栏爬满暗红色的铁锈。
“猴山得去看。”
陈星检票时手指很稳,票根撕下的声音清脆利落,
“听说新来了只金丝猴,会翻跟头。”
他们站在猴笼前时,几只猴子正在争抢游客扔的花生。
陈星侧过身,从军装右上口袋掏出个油纸包,四角叠得整整齐齐。
“炊事班老班长炒的南瓜子。”
他慢慢解开细麻绳,瓜子摊在掌心,“小火慢焙的,不上火。”
木齐章接过瓜子时,有只小猴扒着铁栏伸手,吱吱叫着。
“你吃,不能喂。”
陈星轻轻挡开她手腕,声音压得低,“饲养员上周贴了告示,有只猴吃坏肚子了。”
他们走到虎山时,铁笼里的东北虎正在踱步,爪垫落地无声。
木齐章望着老虎条纹起伏的脊背:“二哥说腊月二十三有趟临客,凌晨四点发车......”
陈星正举着海鸥相机对焦的手停住:“票我去买。”
“我自己能排队。提前一天带着铺盖去就行。”
陈星放下相机,军靴慢慢碾过地上的枯叶:“武装部老张转业到铁路局了。”
一只老虎咆哮,震得铁笼嗡嗡作响,木齐章往后缩了半步却还是说:“不想麻烦你。”
“不麻烦,”陈星转过身,语气认真,“我是你对象。”
一路走出来,他们停在熊猫馆前的长椅休息。
新来的熊猫正抱着竹笋啃,黑白皮毛在树影下明明灭灭。
陈星从军装左下口袋掏出铝饭盒,盒盖边缘有些磕痕了。
“食堂蒸的豆沙包,吃点。”
他打开盒盖,白汽裹着甜香飘出来,
“老王师傅特意少放了糖。”
木齐章小口咬着包子,豆沙馅绵密温热。
熊猫慢悠悠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二十三号我去买票。”
“那行,我到时候把钱给你,硬座就行.......”
见他坚持,木齐章咽下豆沙,“省下的钱给爹买虎骨膏。”
陈星把空饭盒收回口袋,手指在右下口袋碰到个硬物。
他掏出个铁皮徽章,别在她帆布包背带上:
“射击队季度冠军的纪念章,春运带着,列车员看见会行个方便。”
“你不留着吗?“
“我还有一个。“
远处熊山传来喧哗,孩子们在栅栏外喂黑熊苹果。
“对了,你爹娘喜欢什么?”
陈星突然问,“要不要扯点北京蓝布带回去?”
木齐章望着啃竹子的熊猫笑起来:“都不用,到时候我给他们零花钱。”
陈星点头。
他们走到天鹅湖时,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色。
陈星蹲下身:“鞋带散了。”
他手指灵活地系着帆布鞋带,打成个整齐的蝴蝶结。
陈星军装四个口袋都鼓囊囊的,不知道还装着多少意想不到的东西。
远处传来闭园广播,惊起一群麻雀。
过个半个月。
木齐章刚从考场出来,脑子被密密麻麻的公式塞得发胀,她裹紧了旧棉袄,踩着冻硬的土地往校门口走。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个身影。
陈星站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身姿挺拔如白杨,在一片灰扑扑的背景里格外显眼。
他手里捧着一个军用水壶,正呵着白气,耐心地等着。
“等久了吧?”木齐章小跑过去,鼻尖冻得通红。
“刚来。”
陈星把水壶递给她,嘴角有很浅的笑意,“喝点热水暖暖。”
水壶是温热的,焐在手心里,那点暖意顺着血管一路蔓延,熨帖了考试带来的所有焦躁。
木齐章拧开盖子,小口喝着。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故作惊讶的声音:“木齐章?考完啦?”
木齐章抹了抹镜片,看清来人。
是她的室友林芳,还有同宿舍最精明的赵兰。
林芳的目光却像黏在了陈星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懦和算计的眼睛里,此刻迸发出贪婪的光亮。
“这位同志是……?”
林芳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声音捏得又细又尖,完全忽略了旁边的木齐章。
陈星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他向来对陌生人冷淡,尤其是这种毫不掩饰的注视让他不适。
他没回答,只是微微侧过身,将水壶自然地接回来,拧紧盖子。
这个细微的动作,是一个清晰的拒绝信号,他的注意力全在水壶,以及身边的木齐章身上。
木齐章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平淡:“我对象,陈星。”
“对象?”林芳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她上前一步,几乎要挤到陈星面前,
“陈星同志是吧?哪个单位的呀?看着真是一表人才,跟我们木齐章怎么认识的呀?”
她的话语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稔。
陈星终于抬眼看她,眼神很淡,像看路边的一块石头:“你好。”
仅此二字,再无多言,疏离得如同隔了一道冰墙。
林芳的热情被冻得一僵,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目光里的痴迷更盛了,这种冷峻反而更戳中她某种隐秘的幻想。
她干笑两声:“哎呀,木齐章你可真不够意思,有这么好的对象,也不早点带给姐妹们看看……”
木齐章没接她的话茬。
她看着陈星下意识微微向后避开的半步,心里那点不快变成了明镜似的透亮。
她忽然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陈星垂在身侧的手。
陈星的手温暖干燥,被她冰凉的手指碰到,下意识地反手握紧,将她冰凉的手指完全包裹在掌心里,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天冷,我们先回了。”
木齐章看着林芳,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他手暖和,正好给我暖暖手。”
这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林芳脸上。
她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那赤裸裸的亲密和占有,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赵兰看得分明,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适时地开口,话像是说给林芳听,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听:
“哎呀,可不是嘛。
我就说木齐章和陈星同志站一块儿,看着就登对,跟那画报上的人似的,天生就该是一对儿。
旁人啊,再眼热也没用,是不是?”
她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扎破了林芳膨胀的幻想。
林芳猛地扭头瞪了赵兰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羞耻嫉妒和难堪像毒藤一样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猛地一跺脚,转身飞快地跑了。
赵兰摇摇头,对木齐章笑了笑:“我也先回了。”
眼神里透着“我懂”的意思。
寒风依旧,木齐章却觉得通体舒泰,她抬起头,对上陈星看过来的目光。
“手这么冰。”
他低声说,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嗯,”木齐章应着,靠他近了些,“考完了,我们回家。”
两人并肩走远,身影在冬日萧瑟的街道上,契合得像本就该连在一起。
喜欢穿越七零做会计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穿越七零做会计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