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晓白脚步轻快地回到家，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她哼着歌，正准备换鞋，眼尖的周母立刻注意到了女儿手腕上那块闪着金属光泽的新手表。
“晓白，回来啦？”
周母放下手中的毛线活，装作不经意地问：
“这手表……挺别致啊，新买的？”
周晓白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嗯……朋友送的。”
“朋友？”
周母走近些，拉着女儿的手仔细端详，
“是……那个木建军同志送的？”她语气温和，但眼神里带着探究。
周晓白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
周母拉着女儿在沙发上坐下，声音压低了些：
“跟妈说说，他家……什么情况？”
“他家是外地的，在老家县城。”
周晓白老实地回答。
“外地的？”
周母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那……他在这边有住处吗？”
“他妹妹，就是小章，刚考上北京的大学，在城里买了个小院子。”
周晓白赶紧补充，“他们兄妹俩都住那儿。”
“哦？妹妹是大学生？还买了房？”
周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中多了一丝赞许。
“那倒是个能干的孩子。”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握住女儿的手，语气变得推心置腹：
“晓白啊，妈不是看不起外地人。妈是担心你……你从小没吃过苦，要是以后真嫁到外地去，人生地不熟的，妈这心里……”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妈就你和你哥两个孩子，你哥在部队，一年见不着几回，你要是再远嫁了，妈这心里空落落的啊……”
周晓白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也泛起酸楚。她靠在母亲肩头，一时没有说话。
窗外夜色渐浓，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台灯，光线柔和而温暖。
过了一会儿，周晓白才轻声说：
“妈，我知道你担心我。
不过建军他……他挺努力的。
他现在跟着他妹妹做生意，虽然辛苦，但很有干劲。
我想……我想再看看，等等看。
我也不想离你们太远……”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少女的羞涩和一丝不确定。
周母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你自己要想清楚。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为了缓和气氛，周晓白坐直身子，转移了话题：
“妈，说起建军的妹妹小章，可真是个能人。
不光学习好，还特别有头脑。 最近他们就在卖衣服呢，之前送您的那件春装，就是小章挑的。”
“是吗？”
周母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姑娘是挺有眼光，那件衣服料子款式都好，我们科室好几个同事都问我在哪儿买的呢。”
她对木齐章的印象显然很好。
一直在旁边假装看报纸，实则竖着耳朵听的周父，此时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插话道：
“哼，一个大学生，能放下身段去摆摊卖衣服？倒是有几分胆色和魄力。
不像有些人，眼高手低。”
他这话，明着是夸木齐章，暗地里却是在敲打女儿要看清现实，也隐隐表达了对木建军“不务正业”的不满。
周晓白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音，抿了抿嘴，没接话。
周母赶紧打圆场：
“行了行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
时代不同了，只要人踏实肯干，比什么都强。”
她又转向周晓白，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柔：
“哪天请小章来家里吃个饭吧，妈也想见见这个能干的小姑娘。”
“嗯！”周晓白点点头，心里轻松了不少。
父母这一关，虽然不会轻易通过，但至少，他们没有坚决反对，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剩下的，就需要她和木建军用时间和努力去证明了。
夜深了，周晓白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手腕上崭新的电子表，她和木建军的路，才刚刚开始，而且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但此刻她愿意相信，也愿意等待。
.......
木建军几乎是哼着小曲回到小院的。
夜色已深，但他脸上泛着光，脚步轻快，连手臂上那道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院子里，木齐章和陈星正就着昏黄的灯光清点着今天卖表的收入，钞票散放在小方桌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听到脚步声，木齐章头也没抬，嘴角先弯了起来：
“哟，咱们的大功臣回来了？瞧这春风得意的劲儿，看来晓白姐收下礼物了？”
她的语气带着善意的揶揄。
木建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的笑容却藏不住：
“嗯……收下了。”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堆钱，眼神亮晶晶的：
“今天……卖得真好。”
陈星默默地把数好的钱推成一摞，看了木建军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木齐章放下手中的钞票，正色问道：
“二哥，跟晓白姐处得不错，我们都替你高兴。
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没有绕弯子，直接点出了核心问题，
“娘那边可一直催着你结婚呢。
可眼下这情况，咱们是赚了点钱，但离风风光光把晓白姐娶进门，还差得远。
晓白姐是厂长千金，咱们不能委屈了人家，彩礼、房子，哪一样都不是小数目。
再说了，姑娘家的好时光就那么几年，咱们也不能一直让人家干等着。”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让木建军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拉过一张小板凳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的布料。
院子里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木建军才抬起头，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憨厚和迷茫，而是透着一股下定决心的坚定：
“二丫，陈星哥，你们说的，我都懂。”
他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以前我浑浑噩噩的，觉得在厂里干个临时工，凑合着过日子就行了。
可自从认识了晓白，特别是经历了南方这回的事，我……我不能这么混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你们肯带着我干，教我本事，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看向木齐章，眼神真诚：
“二丫，哥没你那么有文化，也没你那么有眼光，但哥有力气，不怕吃苦。
以后，进货、搬货、摆摊，所有出力的活儿，你都交给我。”
他又看向陈星：“陈星哥，你见识广，路子多，以后外面打交道，需要撑场面防小人的地方，你多指点我，我跟你学。”
木建军的这番话，让木齐章和陈星都有些意外。
他们第一次从这个憨厚的二哥身上，看到了一种主动担当的成熟。
木建军挺直了腰板，目光灼灼：
“我的想法是，咱们就照着现在的路子，好好干，服装、手表，还有以后可能有的别的机会，咱们都抓住。
我先跟着你们攒钱，一分一毛地攒。”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等攒够了我就在这北京城里，买一间哪怕再小再旧的房子。
有了自己的窝，我再去周家，堂堂正正地跟周叔周婶提亲。
我要让晓白知道，我木建军，虽然起点低，但我是个靠得住的男人，我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他说完这番话，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这个目标，在当下看来，对于他这样一个临时工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但他此刻的眼神，却让人愿意相信，他会为之拼尽全力。
木齐章看着二哥，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心疼，也有敬佩。
她知道，买房谈何容易，她如果是个土着，怕是一辈子都买不起北京的房子。
要知道前世有多少人为了房子背债一辈子，可见有多困难。
但这至少是二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并且愿意为之奋斗。
“好！”
木齐章重重点头，伸手拍了拍木建军的肩膀，
“二哥，你有这个志气，我和陈星一定帮你，咱们一起努力，肯定能在北京扎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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