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阴古地,临时营寨。
星晷灯结界的微光如同薄纱,勉强抵御着外界愈发浓重的污秽与窥探。
营中气氛凝重,白起体内诡异的变化、西陲营地遭遇灰瞳后的异状、以及那天庭缉杀令如同三座大山,压在每一位知情者心头。
嬴政与李世民对坐于临时军帐中,面前摊开着简陋的地形图,却都有些心绪不宁。
实力恢复、情报搜集、下一步行动……
千头万绪,却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滞着。
“报——!”
帐外传来亲卫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沉寂。
“陛下!营外来了一个老者,自称来自东海稷下学宫,号‘荀况’,请求面见两位陛下!”
荀况?稷下学宫?
帐内众人皆是一怔。
嬴政目光一凝。
荀子?儒家集大成者,却另辟蹊径,主张“性恶论”、“天人相分”的大贤?
他竟然也在此世,而且代表稷下学宫而来?
李世民眼中也闪过惊异之色。
稷下学宫之名,他自然知晓,那是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的圣地,没想到在这天命神州竟依然存在,而且选择在此刻主动现身?
是敌是友?意欲何为?
“请。”嬴政与李世民几乎同时开口。
无论来意如何,稷下学宫的名头足以让他们慎重对待。
很快,一位身着朴素麻衣、头戴方巾、精神矍铄、眼神温润却透着睿智光芒的老者,缓步走入帐中。
他步履从容,仿佛并非身处险地,而是漫步自家庭院,周身自带一股令人心静的儒雅气度。
他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在嬴政和李世民身上略微停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随即拱手一礼,声音平和而清晰:“老夫荀况,忝为稷下学宫当代祭酒之一,见过秦皇陛下,唐皇陛下。”
祭酒?竟是学宫领袖人物亲至?
“荀夫子不必多礼。”
李世民虚扶一下,语气客气却带着审视,“学宫超然物外,久闻大名。不知夫子今日莅临我等这兵凶战危之地,有何指教?”
荀况微微一笑,抚须道:
“指教不敢当。学宫虽僻处东海,然亦不敢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初心。如今天降灾厄,灰瞳蔽空,邪祟横行,更有九天之上虎视眈眈。学宫岂能继续闭门清谈?故特遣老夫前来,欲与两位陛下,及天下有志之士,共商应对之策。”
共商应对之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背后之意,耐人寻味。
嬴政声音平淡:“学宫欲如何共商?”
荀况目光扫过帐内略显狼藉的景象,尤其是那盏放在中央、裂纹宛然的星晷灯,缓缓道:
“两位陛下于此地力抗邪秽,甚至惊动了‘巡天御使’,学宫亦有所耳闻。佩服之余,亦感忧心。天庭既已发布缉杀令,两位陛下日后恐将举步维艰。”
他话锋一转:“然,祸福相依。天庭如此急迫,正说明两位陛下所做之事,触及了其要害。其所忌惮者,或许正是破解当前困局之关键。”
他指向星晷灯:“譬如此灯,可是源自监天司?”
嬴政与李世民对视一眼,并未直接回答。
荀况也不在意,继续道:“监天司虽已烟消云散,然其遗留之术,确有针对灰瞳与地秽之效。学宫多年以来,亦收集保存了不少监天司散逸的典籍与残器。或可助两位陛下修复此灯,甚至打造更多类似之物。”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微微变化。
稷下学宫竟然也掌握着监天司的遗产?而且还愿意拿出来共享?
房玄龄忍不住开口:“荀夫子,学宫此举,条件为何?”
他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稷下学宫这等汇聚了天下顶尖智者之地,其行事绝不会无的放矢。
荀况看向房玄龄,目光深邃:“这位想必是字乔宰相。宰相快人快语。学宫确有所求。”
他正视嬴政与李世民,语气变得郑重:
“学宫所求,并非土地权位,金银财帛。只求一事——若两位陛下日后真能寻得彻底遏制甚至消除灰瞳之法,望能予学宫一份‘道统拷贝’,并允学宫于天下各处设‘观测点’,以究天人之变,续文明薪火。”
道统拷贝?观测点?
这个条件,出乎意料的……
不像是条件,反而更像是一种学术请求。
他们不求既得的利益,只求知识和数据的共享,以及传播思想的许可。
这很符合稷下学宫一贯的定位。
但嬴政和李世民何等人物,岂会轻易相信如此“单纯”的目的?
李世民沉吟道:“夫子之请,看似简单,然‘道统拷贝’关乎根本,‘观测点’遍布天下亦非同小可。学宫当真别无他求?”
荀况坦然道:“唐皇陛下明鉴。学宫内百家争鸣,理念各异,有人求经世致用,有人求逍遥物外,有人求格物穷理。然无论何种追求,皆需一个相对稳定、能让人安心治学的环境。如今天地倾覆,灰瞳威胁之下,何来净土?助两位陛下稳定局势,亦是助学宫自身存续。此乃合则两利之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学宫并非毫无表示。除共享监天司典籍外,学宫还可为两位陛下提供另一项帮助——关于‘天庭’的情报。”
天庭情报!
这才是真正的重磅筹码!
嬴政身体微微前倾:“学宫知晓天庭底细?”
荀况摇头:“底细谈不上,但远比世人知晓的要多。天庭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亦有派系纷争,对于下界的态度并非统一。缉杀令虽下,但执行力度、由谁执行,皆有操作空间。甚至……或许能找到潜在的合作者,或利用其矛盾。”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愿闻其详。”李世民沉声道。
荀况并未立刻深入解释天庭,反而话锋再转:“在谈及天庭之前,老夫尚有一事,需提醒两位陛下。”
他目光扫过帐外:“两位陛下于此地布下结界,暂阻污秽,想法甚好。然,此法犹如筑堤防洪,堵不如疏。地脉污秽源自地母之脐,其力浩瀚无边,强行堵塞,终非长久之计,恐有决堤反噬之危。且频繁使用星晷灯净化,亦会加速其损耗,甚至可能引起更深层次存在的注意。”
这一点,正是嬴政和李世民所担忧的。
“夫子有何良策?”嬴政问道。
“疏导。”荀况吐出两个字,
“学宫古籍有载,监天司后期,已意识到单纯封印压制并非上策,曾尝试研究疏导转化之法,将地脉污秽之力引导至特定容器或空间,甚至尝试将其转化为可利用之能量。虽未完全成功,却留下了不少珍贵设想与实验数据。”
疏导转化?利用污秽能量?
这想法堪称惊世骇俗!但细细想来,若真能实现,无疑是解决根本问题的途径之一!
“学宫可有此类技术?”李世民急问。
荀况微微摇头:“仅有理论设想和残缺数据,缺乏关键的核心技术与实践验证。此非一日之功,需集百家之智,经过大量试验方有可能。学宫此次派出使者,联络各方,亦有汇聚人才、共同攻关此术之意。”
他看向嬴政和李世民:“两位陛下麾下,能人辈出,且已初步掌握星晷灯等监天司遗物,实乃推进此事的最佳人选。若两位陛下有意,学宫愿倾尽所藏,派员参与,共同成立格物院,专研此术。”
格物院?汇聚百家之智,研究疏导转化地秽之力?
这提议的格局和野心,远超之前的所有讨论!
若真能成功,其意义将无可估量!
但同样,风险也极大。且学宫在此事中将要扮演的角色,以及其最终目的,依旧暧昧不明。
嬴政与李世民沉默片刻,都在飞速权衡。
就在两位帝王思索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士兵的呵斥和某种奇异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鸣响!
“怎么回事?!”李靖厉声问道。
一名校尉惊慌失措地跑进来:“陛下!秦帝陛下!不好了!营地东面的结界突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东西闯进来了!”
“什么东西?!”李世民霍然起身。
校尉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看…看不清!速度太快!像是一道银色的影子!而且…而且它直接朝着白起将军的营帐去了!”
银色影子?直冲白起?
帐内众人脸色骤变!
荀况的眉头也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喃喃道:“难道是机巧派的那些疯子也忍不住了?他们怎么会知道……”
话音未落,嬴政和李世民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帐外!
只见营地东面,那星晷灯布下的光幕果然被撕裂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正在缓缓愈合。
而一道模糊的银色流光,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无视沿途所有试图阻拦的士兵,精准地射向白起所在的那顶医帐!
“拦住它!”李靖怒吼,带着亲卫扑上,却扑了个空!
那银色流光的速度太快,轨迹刁钻,仿佛能预判所有拦截!
眼看它就要冲入帐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更加纤细、几乎透明的暗红色丝线,后发先至,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在那道银色流光之上!
是白起!即便在昏迷中,他那恐怖的本能依旧被触发了!
暗红丝线猛地收紧!
那银色流光发出一声尖锐的、非金非玉的悲鸣,速度骤减,显露出本体——那竟是一只通体由某种银色金属打造、结构精密无比、形如蜂鸟的机关造物!
此刻,这只银色蜂鸟被暗红丝线死死捆住,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分毫!
嬴政和李世民赶到时,正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荀况也跟了出来,看到那只银色蜂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凝重:“果然是机巧派的探秘蜂鸟!此物最擅潜行探查,甚至能窃取意念碎片!它们定是为白起将军而来!”
为白起而来?是因为他吞噬了天瞳能量?还是因为他身上发生的变化?
就在这时,那只被束缚的蜂鸟突然停止了挣扎,头部一颗红色的晶体亮起,投射出一片光影。
光影中,浮现出一个戴着半边金属面具、头发乱糟糟、眼神狂热的的老者虚影。
老者发出沙哑而兴奋的笑声:
“找到了!完美的融合体!哈哈哈哈!苍天待我不薄!秦皇!唐皇!将此子交予老夫!老夫可助你们打造无敌的天罚机甲,横扫天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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