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染坊飘着桂花香，苏清鸢站在新砌的石井边，将最后一捧凝云草汁倒进染缸。晨露与松烟墨在缸里缠绵，渐渐凝成灰蓝的底色，像揉碎的晨雾。她正用长杆搅动染液，忽听前院传来喧哗，小王抱着匹“流云染”布跑进来，布面上的云纹在阳光下竟真的流动起来，仿佛要飘出布面。
“掌柜的！宫里的尚服局来人了，说要追加二十匹‘流云染’！”小王跑得气喘吁吁，额头的汗珠滴在布料上，晕开个深色的小点，“还说皇后娘娘看了样品，要在中秋宴会上穿呢！”
苏清鸢接过布料，指尖抚过云纹里若隐若现的兰草绣痕——是兰婆婆昨夜赶工绣的，针脚细密如发丝。“告诉尚服局，追加的订单得用新采的凝云草，让他们五天后来取。”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让绣坊的张娘带着学徒来，跟兰婆婆学学兰草绣法。”
凌虚这时从后院进来，手里捧着个陶罐，罐里装着新晒的桃花干：“兰谷的马车到了，阿里说这次带来了‘月光砂’，能让染液在月光下显影。”他将陶罐放在石桌上，砂粒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要不要试试用在‘流云染’上？”
苏清鸢舀起一勺砂粒撒进染缸，原本灰蓝的染液突然泛起银芒，云纹竟在缸里翻涌起来，像被风吹动的真实云朵。“成了！”她惊喜地喊，“这‘月光砂’能让云纹活过来，晚上晾布时，整个染坊都会飘着云影！”
正说着，兰婆婆的马车已进了后院。老人抱着个檀木匣下车，匣面上刻着缠枝兰花纹，正是她当年从兰谷带来的嫁妆。“给你们带了些新晒的忘忧兰花瓣，”她将匣子递给苏清鸢，“混在染液里，能让‘流云染’带着安神的香气。”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怀里抱着只布偶，正是用“桃花雪”布做的，身上的兰草绣纹是她跟着兰婆婆学的。“苏掌柜，阿里叔叔说西域有个王子想娶会染‘流云’的姑娘呢！”她眼睛亮晶晶的，“您说，染坊的姑娘算不算？”
苏清鸢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算！不过得先学会染‘流云’，再学会绣兰草，才能当‘流云公主’。”她转头对凌虚说，“把阿里带来的‘月光砂’分些给染缸，再调两匹‘月光流云’，送给西域使团当见面礼。”
凌虚点头，目光落在兰婆婆的檀木匣上：“兰婆婆，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看着像是染谱。”
兰婆婆笑了笑，打开匣子，里面是本用蓝布包裹的旧书，书页已经泛黄，封面上用金线绣着“兰心染谱”四个字。“这是我祖母的嫁妆，”她指尖轻轻抚过封面，“里面记着‘云护兰生’的染法，用忘忧兰的汁液混着月光砂，能染出带着香气的云纹。”
苏清鸢翻开染谱，里面的字迹娟秀，配着水墨兰花图。她忽然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云护兰生’的染法，正好能用咱们的‘流云染’配兰草绣纹！”
兰婆婆点点头，从匣子里取出块褪色的布料，正是用“云护兰生”染法做的，云纹里绣着几株兰草，虽已褪色，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精致。“这是我祖母的嫁衣，”她轻轻抚摸布料，“当年她就是穿着这件嫁衣嫁到兰谷的，云纹里的兰草是她亲手绣的。”
苏清鸢和凌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兰婆婆，您能教我们绣这种兰草吗？”苏清鸢问道，“我们可以把它用在‘流云染’上，肯定能大受欢迎。”
兰婆婆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这绣法传女不传男，我正愁没人继承呢。”她转头对小姑娘说，“你也来学，以后就能给布偶绣新衣裳了。”
小姑娘高兴得直拍手，拉着兰婆婆的手就要往绣房走。苏清鸢忙喊住她们：“先别急，我有个想法。”她指着染缸里的“月光流云”，“用这种染法做帐幔，再绣上兰草，肯定能让整个房间都充满兰香。”
凌虚也点头：“对，再在帐幔里缝些忘忧兰花瓣，晚上睡觉的时候，香气会慢慢散发出来，有助于睡眠。”
兰婆婆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祖母当年就是这么做的，她说这样能让云纹里的兰草活过来，护佑家人平安。”
于是，染坊里掀起了一股“云护兰生”的热潮。苏清鸢和凌虚忙着调试染液，兰婆婆和小姑娘则带着绣坊的姑娘们学习兰草绣法。阿里带来的“月光砂”果然神奇，染出的布料在月光下竟真的会显影，云纹里的兰草仿佛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中秋夜，染坊的晾架上挂满了“月光流云”帐幔，月光洒在布料上，云纹和兰草都活了过来，整个院子都被兰香笼罩。苏清鸢和凌虚坐在石井边，看着眼前的美景，心里满是感慨。
“你看，”苏清鸢指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流云，兰香入梦，这才是真正的‘云护兰生’。”
凌虚笑着点头：“是啊，兰婆婆的祖母要是看到现在的染坊，一定会很高兴的。”
正说着，兰婆婆抱着小姑娘走过来，手里捧着个木盒：“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中秋礼物。”
苏清鸢打开木盒，里面是两件“云护兰生”的披风，云纹里绣着忘忧兰，针脚细密，栩栩如生。“这是我和丫头一起绣的，”兰婆婆笑着说，“你们一人一件，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像这披风一样，守护兰生，平安顺遂。”
苏清鸢和凌虚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兰婆婆的手。这时，染坊的伙计们端着月饼和桂花酒走过来，大家围坐在石井边，一边赏月，一边分享着染坊的趣事。
月光下，染坊的晾架上，“月光流云”帐幔轻轻飘动，云纹里的兰草仿佛在对他们微笑。苏清鸢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只要有这些颜色、这些故事、这些温暖的人，染坊的春秋就会永远继续下去，云护兰生，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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