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之内,因为林玄的成功突破,以及他突破后那沉稳如山的态度,原本弥漫的恐慌情绪被稍稍压制下去了一些。金丹中期的修为,加上世界树开花期带来的质变,让林玄无形中成为了这片末日孤岛上,最坚实的支柱。
他立刻着手巩固境界,并熟悉新增的能力。小范围的规则模拟与干扰,虽然目前只能作用于方寸之地,持续时间也短,消耗巨大,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而那显着增强的净化能力,更是让他对抵御魔气,乃至对抗天道污染,有了更强的底气。
然而,外界的烽火与惨剧,并未因他个人的突破而有丝毫停歇。通过源源不断涌入裂谷的逃难者带来的零碎信息,一幅更加清晰、也更加残酷的战争画卷,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大陆西北,曾经繁华无比的“流金平原”,此刻已化作绞肉机般的战场。由三大皇朝联军与数个一流宗门组成的“西线壁垒”,在这里与魔族主力以及铺天盖地的狂暴妖族撞在了一起。厮杀进行了整整三天三夜,鲜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尸骸堆积如山,连天空都被法术的光芒和魔气的黑云所遮蔽,日月无光。
就在几个战场厮杀最为惨烈、死亡与怨念浓度达到顶峰之时,
就在第四日黎明,双方的精锐力量都已杀红了眼,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准备进行决定胜负的最终冲锋时,异变再次降临!
流金平原上空,那原本被战火映成暗红色的天幕,毫无征兆地汇聚起浓重如墨的乌云!这乌云并非自然形成,它翻滚着,凝聚着,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远超任何魔族或妖族威压的恐怖气息!一种冰冷、死寂、仿佛没有任何生命情感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骤然笼罩了整个战场!
无论是正在咆哮冲锋的魔族勇士,还是燃烧血脉拼死抵抗的人族修士与妖族战士,在这一刻,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恐惧,攫住了所有生灵的心神!
紧接着,在那浓重乌云的中央,一只巨大无比、完全由雷霆与规则符文构成的“眼睛”,缓缓睁开!
苍穹之上,乌云汇聚,一只巨大、冰冷、毫无情感的“天罚之眼”缓缓睁开!
那只眼睛,庞大到足以覆盖小半个平原,其中没有丝毫情感,只有绝对的冷漠与执行某种既定程序的机械感。它漠然地俯瞰着下方那尸山血海、怨气冲天的战场,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正在争夺腐肉的蝼蚁。
没有警告,没有征兆。
天罚之眼的核心,那如同瞳孔般的位置,骤然亮起了刺目欲盲的毁灭白光!
下一刻,数道直径超过百丈、蕴含着毁灭一切生机的恐怖雷霆光柱,如同神灵掷下的审判之矛,撕裂苍穹,悍然落下!
它无视敌我,降下毁灭性的雷霆光柱,将激战正酣的双方精锐一同化为飞灰!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雷霆光柱精准地落在了战场上厮杀最为激烈、双方高阶修士和魔将、妖王最集中的几个区域!
没有区别,没有甄别。
一名刚刚斩杀了魔族督军的人族元婴剑修,连同他周围上百名亲传弟子,在白色的雷光中瞬间气化,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一支正在撕扯人族战阵的妖族王牌军团,连同它们嗜血的咆哮,一同被雷光吞没,化为乌有。
几头实力堪比元婴后期的强大魔神将,撑起的魔气屏障在雷霆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连同它们庞大的身躯,一同被彻底净化、湮灭!
光芒散去,原本激烈交战的数个核心区域,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坑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抹去。坑洞之内,无论是人、是魔、是妖,是泥土、是岩石,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最纯粹的“无”。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刚刚还喊杀震天的流金平原。
幸存的双方战士,无论是人族、魔族还是妖族,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巨大的焦黑坑洞,看着天空中那只冷漠无情的巨眼,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我们不是在抵抗入侵者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恐慌蔓延,天道宣称此为“净化污秽”,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如同规则本身在宣告,响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神深处,也透过某种冥冥中的联系,传递到了东玄大陆所有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的生灵意识里,包括裂谷中的林玄:
“检测到高浓度污秽聚合体(指激烈战场产生的死亡、怨念、煞气等负面能量),启动净化程序。清除污秽,维持秩序。”
净化?秩序?
用不分敌我、毁灭一切的方式,来净化?来维持秩序?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彻底的疯狂与绝望!
“是天罚!是天道的惩罚!”
“它连自己人都杀!它根本就不在乎我们!”
“我们都被骗了!天道……天道是要我们全都死啊!”
“逃!快逃啊!”
联军彻底崩溃,残存的修士和士兵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而魔族和妖族一方,同样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恐惧,它们虽然悍不畏死,但面对这种源自“世界本身”的、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抹杀,同样感到了源自本能的战栗,攻势为之一滞。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慌与绝望弥漫整个战场之时,刚刚突破至开花期的林玄,凭借世界树对规则和能量前所未有的敏锐感知,清晰地“看”到了另一幅景象!
实则疯狂汲取着战场产生的磅礴负面能量。
在那天罚之眼降下毁灭雷霆的同时,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吸力,自那巨眼中散发出来!战场上空,那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死亡气息、冲天的怨念、不甘的煞气、以及所有被毁灭生灵残存的灵魂碎片……所有这些负面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天罚之眼”疯狂地吞噬、汲取!
那冷漠的巨眼,在执行“净化”的同时,更像是一个贪婪的饕餮,在享受着这场由它亲手引导和催化的血色盛宴!
它所宣称的“净化污秽”,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它的真正目的,是收割!是汲取这由亿万生灵的死亡和绝望凝聚而成的、最“纯净”的负面能量!
林玄浑身冰凉,又有一股怒火在胸腔中燃烧。他头顶的“天命反派”字幕,在这一刻,仿佛也感受到了那天罚之眼中同源却更加宏大冰冷的意志,微微震颤着,散发出更加刺目的光芒。
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天道,根本就不是世界的守护者。
它是一个寄生在世界之上,以众生为食的……怪物!
所谓的位面战争,所谓的浩劫,不过是它为了饱餐一顿,而精心布置的屠宰场!
裂谷之内,一片死寂。所有听闻此消息的人,无论是普通居民还是青璇、铁柱等核心成员,都面色惨白,如坠冰窟。连天道都是敌人?这世间,还有希望可言吗?
苏晚晴紧紧握住林玄的手,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黄伯不知何时又拎起了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开始了……又开始吃了……这次,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
林玄闭上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感受着体内世界树那蕴含着生机与造化,仿佛与那天罚之眼代表的死寂与收割截然相反的力量。
敌人的面目,已然清晰。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没有任何退路的战争。
不仅仅是对抗域外魔族,更是要掀翻这头顶这片,以众生为食粮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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