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的航班落地时,宴晚的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余温。
匿名邮件里的照片被她存在加密文件夹,像颗埋在心底的种子,随着飞机降落的颠簸,在胸腔里微微发疼。
回到公寓已是深夜,玄关的灯却亮着。
林小蔓从厨房探出头,发梢还滴着水:“我煮了姜茶,你米兰回来肯定受凉了。”这个跟着她三年的助理,总像株静默的绿萝,在她最狼狈时把根须扎进她生活的缝隙里。
宴晚脱外套的手顿了顿。
三天前在医院走廊,她几乎是逃似的冲进电梯——沈时烬的语音还在耳边,“要是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能彻底自由了?”这句话像根细针,扎破了她三年来用冷漠裹着的壳。
可自由的代价,是连他生死都不能关心的狠绝,她做不到。
“小蔓,帮我收邮件。”她把电脑推过去,转身去浴室。
热水淋在头顶时,她听见客厅传来抽气声。
“晚姐!”林小蔓敲浴室门的声音带着颤,“有封邀请函,是唐薇工作室发的!”
唐薇。
国内新锐设计展的策展人,她的评审眼光能让籍籍无名的设计师一夜出圈。
宴晚裹着浴巾冲出来时,电脑屏幕正亮着那封邮件:“特邀匿名设计师‘Yanw’参展,主题‘破茧’。”
“为什么是我?”她指尖悬在“接受”键上,指甲盖泛着青白。
三年前“晚照”破产时,所有设计师资料都被父亲的债务牵连销毁,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沈时烬养在别墅里的“替身”——除了林小蔓,没人知道她还在偷偷画图。
“可能……”林小蔓指着邮件末尾的附件,“他们截了你的社交账号。”
是了,上周她在ins发过张工作照,背景是半完成的裙撑,针脚细密得像星轨。
当时只是想记录,没想到被人扒出了设计痕迹。
“去吗?”林小蔓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你上次说,想做套‘不是谁的影子’的系列。”
宴晚盯着电脑屏幕里自己的倒影。
镜中女人眼尾还带着米兰的倦意,可眼底有簇小火苗在蹿——那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问她“想不想”,而不是“该不该”。
“投。”她按下接受键,“笔名用Yanw。”
接下来的二十七天,公寓的灯再没在凌晨两点前熄过。
林小蔓把折叠床搬到工作室,每天清晨煮好小米粥放在她手边;宴晚的铅笔在纸上游走,画稿堆成半人高的山,每一张都标着“影1”“影2”……直到某晚,她在草图上写错名字。
“宴昭。”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
她猛地把画纸揉成团,指节抵着额头,声音闷在掌心,“我叫宴晚,宴晚。”
林小蔓捧着热熔胶枪的手顿住。
她见过宴晚在沈时烬的宴会上被当众说“你不如阿昭”时的隐忍,见过她在医院签母亲手术同意书时的冷静,却第一次见她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红着眼眶重复自己的名字。
“晚姐。”她轻轻把揉皱的画纸展开,用胶枪粘好破洞,“你看,伤疤也能变成花纹。”
宴晚抬头。
那团被揉皱的纸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温柔的皱,洞眼周围的胶像朵小小的花。
她突然笑了,抽过铅笔在洞边添了片花瓣:“对,伤疤也是光进来的地方。”
韩晴是在第八天溜进公寓的。
她攥着沈宅管家给的备用钥匙,推开门时正撞见林小蔓抱着一摞布料往外走。
“帮晚姐拿洗水布。”林小蔓看她一眼,没多问。
工作室的窗户没关,风掀起桌上的画稿。
韩晴扫了眼最上面那张——黑白交织的礼服,裙裾像被风吹散的雾,腰封处用金线绣着“影”字。
她指尖划过“Yanw”的签名,指甲在纸上刮出刺啦声。
“好啊。”她把画稿原样摆好,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沈总说过最恨别人骗他。”
沈时烬正在看财务报表,手机震动时屏幕亮着韩晴的消息:“宴小姐最近总锁门画画,还偷偷寄快递。”他捏着钢笔的手紧了紧,墨水滴在报表上,晕开团黑渍。
“查。”他给苏慕白发消息,“她所有快递和邮件。”
两小时后,苏慕白的电话打进来:“唐薇的‘破茧’展,有个匿名设计师Yanw,作品被夸‘像从阴影里长出的光’。”
电脑屏幕弹出照片时,沈时烬的呼吸顿住。
那是件未完成的礼服,领口绣着细小的火焰,和他在米兰医院见过的样衣如出一辙。
照片里的手很白,腕骨处有道淡疤——是宴晚三年前为他挡酒时被碎玻璃划的。
“查这个Yanw的身份。”他的声音低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指节抵着太阳穴,“现在。”
展览前三天,宴晚把最后一根银线缝进裙腰。
镜中倒影里,她穿着自己设计的“影·终章”,黑白丝线在腰间交织成蝶,翅尖一点金,像要破茧而出。
“这次,是我为自己而战。”她对着镜子说,指尖抚过裙上的“Yanw”签名。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策展人唐薇的消息:“作品已送达,期待开幕。”
同一时间,沈时烬站在落地窗前。
苏慕白刚离开,桌上放着份档案——Yanw的投稿邮箱注册时间,正是宴晚从米兰回来的那晚;寄件地址,是她现在住的公寓。
他捏着档案的手青筋凸起,窗外的夜色漫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半晌,他摸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明天,跟我去‘破茧’展。”
夜色渐深,宴晚把礼服小心收进防尘袋。
月光透过纱窗洒在“Yanw”的签名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她不知道,此刻有辆黑色轿车正停在公寓楼下,驾驶座上的男人盯着她亮着灯的窗户,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明天,会是新的开始吗?
她关上台灯,黑暗中,嘴角慢慢扬起个弧度。
而在几公里外的别墅里,沈时烬把Yanw的设计图放大再放大,照片里的火焰绣纹刺得他眼睛发疼——他突然意识到,这三年来他以为自己养着团影子,可这团影子,早就偷偷长出了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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