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沉重的威压和尖锐的质疑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程青芜怒目圆睁,叶晴雪眼神锐利,苏烬寒沉默审视,冯砚秋手按枪柄,林薇蓄势待发,椒图瑟瑟发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轮椅上的“余双安”身上,那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愤怒、担忧和深深的怀疑。
面对这几乎要撕裂团队的危机,“余双安”(萧辰伪装)却并未慌乱。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平静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程青芜身上。那眼神中的嘲讽意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痛楚?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沉重和沙哑:
“青芜…晴雪…烬寒…砚秋…”他一个个念出名字,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你们觉得…我变了?变得冷酷?无情?像个机器?”
他微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上,那是在静思堂留下的伤,声音低沉下去:“静思堂…那地方…像一场噩梦。我们差点全军覆没。砚秋…”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差点就没了。”
车厢内瞬间一片死寂。冯砚秋重伤垂死的画面瞬间涌入每个人的脑海,程青芜的愤怒僵在脸上,叶晴雪锐利的眼神微微一颤,苏烬寒握枪的手指收紧,冯砚秋自己更是心头一震,按在枪柄上的手缓缓放下。
“余双安”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个人,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决绝:“楚家!楚天阳!他用专利陷阱掐我们的脖子!用工业迷宫困杀我们!在静思堂,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运气好,砚秋早就被他们拖走,变成实验台上的标本了!”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声音陡然拔高:“对敌人仁慈?你们告诉我,对这样的敌人,该不该仁慈?!今天放过一个失去抵抗的喽啰,明天就可能多一个在背后捅我们刀子的毒蛇!冯砚秋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难道你们想看到下一个倒下的是谁?是青芜?是晴雪?还是烬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丝深沉的疲惫:“效率?冷酷?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时间犹豫!没有资本犯错!叶嗣哥还在静思堂深处等着我们去救!烛龙和不死树计划像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我们每浪费一秒,每心软一次,都可能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包括…你们每个人的命!”
他目光直视程青芜,带着一丝恳切和沉重:“青芜,我知道你重情义。但有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兄弟的残忍!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像砚秋那样倒下!你明白吗?”
程青芜张了张嘴,满腔的怒火被这番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声不甘的低吼和沉重的酸楚。她看着“余双安”眼中那深沉的痛楚和疲惫,又想起冯砚秋浑身是血的样子,眼眶瞬间红了,猛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叶晴雪紧抿着嘴唇,异色的瞳孔中光芒闪烁。她看着“余双安”,看着他眼中的沉重和那份为保护同伴不惜背负骂名的决绝,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消散,但那份尖锐的质疑却软化了许多。她缓缓坐回位置,声音低沉:“余少…你的苦心,我明白了。但…底线不能丢。”
“余双安”点了点头,声音缓和了一些:“晴雪,你说得对。底线不能丢。但前提是,我们要有守住底线的实力!在拥有绝对实力之前,任何不必要的仁慈,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今天的命令,是我判断失误,过于激进。我道歉。”他坦然地承认了错误,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过去的争执,到此为止。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一点,主屏幕上立刻切换出一幅复杂的三维结构图,标注着各种警戒标识和能量读数。
“根据我们最新获得的情报,” “余双安”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锐利,“‘不死树计划’的核心,并非在静思堂!那里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实验场!真正的‘长生基地’,藏在这里!”
他指向地图上一个位于京都远郊深山中的、极其隐蔽的坐标。
“这里,代号‘涅盘’,是烛龙进行最终阶段实验的场所!叶嗣哥…很可能已经被转移到了这里!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它!”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刚才的争执中彻底拉回!进攻“不死树计划”的核心基地?!这比之前任何一次行动都要疯狂,都要危险!
程青芜猛地转过头,眼中重新燃起战意,但这次是凝重而非愤怒。叶晴雪眼神一凛,异色瞳孔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苏烬寒握紧了手中的枪。冯砚秋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林薇默默握紧了轮椅扶手。椒图也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一丝兴奋?
“任务代号:破茧!” “余双安”的声音斩钉截铁,“目标:突袭‘涅盘’基地,营救叶嗣,摧毁‘不死树’核心!行动时间:72小时!现在,开始准备!”
团队的裂痕,在共同的目标、巨大的危机以及“余双安”那番以保护同伴为名、充满痛楚与决绝的解释面前,被暂时强行弥合。程青芜虽然依旧心有不甘,但也不再出声反对。叶晴雪沉默地开始研究地图。苏烬寒和冯砚秋则立刻开始检查装备。林薇依旧警惕地守护在侧。
但信任的基石上,那道深深的裂痕,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并未真正消失。叶晴雪在低头研究地图时,异色的瞳孔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疑虑。
…
与此同时,京都另一处。
叶望舒(囚牛)独自坐在监听站内,周围是冰冷的仪器和幽蓝的屏幕光芒。他面前放着一把小提琴,琴弓搭在弦上,却久久没有拉动。他眼神挣扎,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老祖宗那冰冷非人的声音,那些可怕的词汇——“容器”、“涅盘”、“清除”…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他无法再欺骗自己,无法再用音乐的世界来麻痹自己。他窥见了家族守护的秘密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他挣扎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放下琴弓,重新坐回控制台前。
他调出一个加密等级极高的通讯界面,输入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地址——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对此感兴趣并有能力应对这一切的团队。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段经过多重加密的录音片段、他自己充满不安的分析报告,以及追踪到的“涅盘”基地坐标信息,打包发送了出去。
接收方:叶晴雪。
他选择相信这个拥有特殊血脉、与叶嗣关系紧密、并且身处旋涡中心的小姑娘。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他押上的最大赌注。
信息发送完毕,叶望舒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恐惧。他将琴轻轻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过去安宁的浮木。
囚牛窃得的密语,已化作惊雷,投向未知的深渊。暗潮汹涌,裂痕之下,风暴正在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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