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晴轻轻推开那扇通往清风武馆的朱漆木门，刹那间，一阵此起彼伏的喝喊声扑面而来。
云城老城区本就寸土寸金，能坐拥三进院子开设武馆的，也就唯有清风武馆有这般底气。前院里，十数个木人桩整齐排列，二十来个徒弟正随着教头一丝不苟地扎马步。他们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啪嗒” 砸在青石板上，伴随着那响彻云霄的 “稳如泰山” 四字，仿佛要将这股子坚毅的气势镌刻在空气中。
瞧着这番热闹景象，林婉晴不禁暗自思忖：这番情景，哪像赵老头之前说的 “快没落了” 那般凄凉？
“这赵老，又在忽悠人呢？” 她轻轻掏了掏耳朵，鞋跟轻磕着门槛，不紧不慢地往里走去，“您先把那秘密说出来，我听完再做考虑。”
赵老闻言，顿时像被噎住一般 —— 平日里，旁人求着他收徒都求之不得，怎么到了他这儿，寻觅个合适的传人竟比登天还难？好不容易寻到那女人的闺女，还是个天赋异禀的苗子，结果整天就知道贪睡！
好在这俩孩子遗传了她的优良底子。
赵老的目光从活泼的小苹果身上掠过，又不禁想起武馆里的叶梓轩 ——
说实在的，清风武馆刚猛的路子确实更契合男孩。毕竟，像小婉晴当年那般惊世骇俗的武学天才，这世间又上哪儿再找第二个？
一番权衡之后，他突然觉得收叶梓轩当徒弟似乎更为划算，而且还多了几分稳妥。
于是，赵老轻咳两声，故作高深道：“不说了，没啥意思。”
“……”
林婉晴早料到他会来这一招，也不恼，默默跟着他往住人的内院走去。
赵老身着一袭洁白的武服，虽已年逾古稀，但身形清瘦却透着一股矍铄的精神气。他那粗嗓门里，隐隐带着一丝细腻，若非有这等独特气质，又怎能担得起武术大师的名号？
踏入内院，赵老冲她一招手，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来，让我瞧瞧你最近有没有偷懒？”
话音刚落，赵老率先发动攻势。
林婉晴反应极快，迅速向后退避，巧妙避开这一击，紧接着反手与他展开激烈过招。
她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一股内敛却锐利的狠劲，看似有所保留，实则锋芒暗藏。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酣畅淋漓，到最后，连林婉晴的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浑身却透着说不出的畅快。
过招结束，赵老活动了一下手腕，眼中满是赞许：“都懒成这样了，还能练到这境地，真是个练武的疯子。好好练，迟早能超越我。”
林婉晴轻 “哦” 一声，神色淡然：“等我到您这般年纪，肯定能超过您。”
“……”
赵老被她这直白的回应怼得一时语塞，却还是忍不住追问：“小苹果真的不打算学武？”
林婉晴坚定地摇了摇头：“没必要。”
她当年之所以选择学武，是为了调养孱弱的身体。可小苹果自幼便身强体壮，哪还用得着通过习武来强身健体？再说，小苹果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平日里娇养惯了，稍微磕碰一下便要哭鼻子。
要是让她学武，怕是整个房顶都得被她的嚎叫声掀翻。
何必自讨苦吃呢？
见她态度如此固执，赵老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脾气，跟你妈简直一模一样。”
她妈……
“我妈？” 林婉晴眼中陡然一亮，急忙拽着赵老，走到石桌旁坐下。虽说平日里没少跟他斗嘴，但此刻还是乖巧地拎起茶壶，为他斟上一杯茶。
“你妈啊……” 赵老轻抚着斑白的胡须，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的笑容，手中的茶盏轻轻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可是云城响当当的传奇人物。”
林婉晴微微一怔，目光中满是好奇。
“你妈年轻的时候，天赋异禀得离谱，被众人誉为云城第一才女。那时，追求她的人如过江之鲫，沈家也因此风光无限，就连叶家都觉得若能娶到她，那是莫大的荣幸。可惜啊，她最后毅然拒绝了第一家族的求婚 —— 真是有骨气！我向来就瞧不上叶家，尤其是周老头的那个徒弟……” 赵老与周振武向来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林婉晴听得入了迷，见他喝完茶，又赶忙为他续上一杯，催促道：“然后呢？”
赵老轻 “哼” 一声，继续说道：“那时，我刚在武林中崭露头角，想着收徒传承衣钵，一眼就相中了你妈。结果，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 后来，她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到此处，赵老微微眯起眼睛，手摩挲着胡须：“至于她为何突然离家，我也不甚明了。有人传言说她被歹人劫色囚禁，简直荒谬！就她那泼辣狠厉的性子，谁能奈何得了她？”
“两年后，她突然来找我，说等你五六岁的时候，让我收你为徒，给你锤炼身子。那时，她便说自己时日无多了。”
赵老神色黯然，轻轻叹了口气：“等我按照她给的地址去找你，她却已然离世。”
“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你妈虽然年仅二十来岁便香消玉殒，但她的一生过得何其精彩！要说唯一的遗憾…… 倒是真对不住一个人。”
林婉晴坐直身子，迫不及待地问道：“谁？”
赵老缓缓放下茶杯：“你听说过云城林家吗？”
林婉晴茫然地摇了摇头 —— 她平日里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有闲心去了解这些豪门世家的琐事。
“林家和叶家当年为了争夺第一家族的宝座，明争暗斗。叶家老当家在智谋和手段上，着实不如林家的那个小子。你妈最后还与林家那小子订了婚，所以我当初听说你姓林，还以为你是他的孩子，结果并非如此。说起你爸，那可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你妈眼光向来独到，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渣男？”
林婉晴一时语塞，她也对此深感疑惑。
“话题扯远了。总之，当年林家家主野心勃勃，一度差点压过叶家。后来你妈失踪，他便一蹶不振，两家的势力又重回平衡。再后来叶君临接手叶家，叶家便彻底将林家压制，稳坐第一家族的宝座。”
赵老微微摇头：“林家那小子论辈分算是你的长辈，退下来后将家族交给侄子打理，如今仍是孤身一人。”
林婉晴不禁惊叹：“我妈确实对不住他。”
赵老深有同感，默默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
“林守正。” 赵老又叹了口气，“听说最近他病情严重，大夫断言他撑不过今年了。可惜啊，当年他也是个响当当的好汉。”
林婉晴突然想起妈妈留下的公司 —— 瑞康药业……
言罢，赵老缓缓起身：“你在这儿稍作休息，我去看看那俩孩子在捣鼓些什么。”
他方才瞥见小苹果和叶梓轩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急着去收叶梓轩当徒弟呢。
赵老离开后，林婉晴独自坐在原地，反复琢磨着妈妈的往事，突然如梦初醒 ——
俩孩子？
除了小苹果，还有谁？
林婉晴猛地站起身来，朝着前面的武馆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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