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栋……三……三楼……” 老头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气音，“尽头……锁孔……血……是钥匙……别信……别信穿白衣服的……” 说完，他猛地低下头，趴在桌子上，再也不动了，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别信穿白衣服的？林谈记下这句突兀的警告。他谢过老头，尽管对方毫无反应。随后，林谈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发出刺耳呻吟的铁门，踏入了明心康复中心死寂的庭院。
脚下的碎石小径被疯长的野草侵占，踩上去软绵绵的。那股甜腥味似乎更浓了些，混杂着泥土和腐败植物的气息。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孤独。他能感觉到，那些黑洞洞的窗户后面，似乎有无形的视线在窥视着他，冰冷而粘腻。
按照老头的指引，他走向那栋最阴森的b栋小楼。楼门虚掩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更浓烈的消毒水和陈腐气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走廊狭长而昏暗，两侧是紧闭的病房门，门牌号大多模糊不清或干脆脱落。惨白的节能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灭，将斑驳脱落的墙皮映照得如同溃烂的皮肤。空气冰冷潮湿，寒意透过衣服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沿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走上三楼。三楼的光线比楼下更暗，仿佛连灯光都被这里的寂静和阴冷吞噬了。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木门静静矗立。门牌号赫然是：35。
门虚掩着，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林谈的心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他握紧了口袋里那枚冰冷的傩面挂坠，老九的警告言犹在耳。他一步步走近35号房，每一步都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在距离门口还有几步时，他停住了。
门缝里，飘出一阵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指甲在粗糙木板上缓慢而用力地刮擦，又像是某种黏稠液体滴落的轻响。
“嗒……嘶啦……嗒……嘶啦……”
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感，在死寂的走廊里反复回荡。
林谈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声音似乎是从房间深处传来的。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门板。就在他准备用一点力气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时，“你也是来看星星的吗？” 一个幽幽的、带着奇特回响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林谈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猛地转身，同时手已攥紧了口袋里的傩面挂坠！
身后空空如也。昏暗的走廊里，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被摇曳的灯光拉得忽长忽短。刚才那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现在却连一丝余音都没有留下。
幻听？还是……林谈霍然回头，再次看向35号房的门缝。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门缝里透出的那片黑暗似乎蠕动了一下。
不，不是似乎！
那片黑暗不再是静止的虚无，而是变成了某种……粘稠的、缓慢流动的活物！如同稀释的墨汁，又像是某种生物体内流淌的黑色血浆，正从门内无声地、源源不断地渗出来，顺着门框向下流淌，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蜿蜒出一道道细小的、散发着微弱甜腥味的黑色溪流！
那“嗒……嘶啦……”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密集起来！不再是刮擦，更像是无数湿滑粘腻的触手在门板内侧疯狂地蠕动、拍打！
“嗬……嗬嗬……锁孔……插进来……” 一个含混不清、饱含痛苦与狂热的男性嘶吼声，猛地从门缝里爆发出来，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瞬间撕裂了整个三楼的死寂！那声音里蕴含着一种非人的疯狂，狠狠撞击着林谈的耳膜和理智！
林谈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战栗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毫不犹豫，猛地一脚踹向那扇虚掩的房门！
“砰！”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门内景象瞬间撞入眼帘，没有臆想中的怪物，没有流淌的黑血。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身形枯瘦如柴的男人，背对着门口，蜷缩在房间正中央。他正用自己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疯狂地抓挠着！指甲早已翻裂，指尖血肉模糊，在地面上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那“嘶啦”声正是指甲刮过水泥的刺耳噪音！而他抓挠的地方，赫然是一个用鲜血画成的、巨大而扭曲的符号！
那符号由无数纠缠的螺旋线和尖锐的角组成，中心是一个如同怒张巨口的漩涡，边缘点缀着如同星辰又似眼睛的圆点。它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邪异与古老气息，绝非人类已知的任何文字或图腾！仅仅看了一眼，林谈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视线正透过那个符号注视着他！
“锁孔……钥匙……插进来……门就开了……星星……星星在流血……” 男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有人闯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流着血的手指一遍遍描摹着那个符号，发出梦呓般的嘶吼。
林谈强忍着精神上的强烈不适，目光快速扫过这个空荡、冰冷的房间。除了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别无他物。墙壁是剥落的灰绿色墙皮，天花板一角有水渍晕开的污痕。那个符号，就是房间里唯一“异常”的存在。
“你是谁？谁让你画这个的？” 林谈厉声问道，同时警惕地留意着门口和走廊的动静。刚才门外的异象和女声，绝非幻觉！这房间里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男人抓挠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极其缓慢地、以一种人类颈椎难以承受的角度，将头扭转过来。当林谈看清那张脸时，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那根本不是一张完整的脸！男人的左半边脸似乎被某种强酸或火焰严重毁容，肌肉扭曲萎缩，皮肤焦黑粘连，一只浑浊发黄的眼球毫无生气地嵌在焦黑的眼眶里。而右半边脸，却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正常”，甚至可以说得上清秀，只是皮肤异常苍白。这种极致的反差，构成了一幅比任何怪物都更惊悚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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