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呢？”林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我们就该束手待毙，成为它们游戏的祭品？”
“当然不。”信缓缓摇头，目光投向那扇不断扭曲蠕动的混沌之门，“正因不愿，我们才会在此。但以你们目前的力量，即便集结了地球所有残存的神明、科技、异族，甚至加上我们几个老家伙，正面抗衡星神或古圣的本体，结局也早已注定，彻底的湮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华胥之盾或许能抵挡先遣的眷族，但在它们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谈，带着一种沉重的审视：“唯一的变数，在于‘明’。”
“明神？”林谈想起在华胥之墟看到的十二尊巨像，想起河伯与山鬼的叙述，想起欢兜曾提到的线索。
“是的，‘明’，华胥氏最早的学生之一，也是我们万寿人存在的根源与指引者。”信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敬，“祂并非陨落，而是在遥远的、无法追溯的古老年代，只身深入了‘无之那边’，那片连星神与古圣都视为禁区的终极虚无。祂在那里，以一己之力，构筑了一道屏障，延缓了混沌之核彻底苏醒的步伐，也为像地球这样的‘微尘’世界争取了喘息之机。”
欢兜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苦涩：“我也是不久前才从‘信’这里得知……我族人的叛乱，上古的战争，乃至后来的种种，或许都只是在‘明’神争取到的这短暂喘息中，微不足道的涟漪。”
“但现在，‘明’的力量在衰减。”信的声音低沉下去，“星神与古圣的首领，已然躁动。它们感知到了‘明’的虚弱，感知到了地球这个特殊‘节点’的存在。混沌之门的震动，只是前兆。真正的洪流，即将到来。”
他直视林谈的双眼：“我们需要有人前往‘无之那边’，协助‘明’神，加固屏障，或者……找到彻底解决这场永恒游戏的方法。而这个人，必须拥有独立的神格，不受星神与古圣体系的污染，并且，与这片土地，与‘生’的力量有着深刻的联结。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林谈。你继承了蚩尤的战意与华胥氏的遗泽，你是行走于人世的新神。”
林谈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比这万年冰原的寒风更加刺骨。前往“无之那边”？那是一片连万寿人都视为绝境，连“明”神都可能被困住的虚无。
“代价是什么？”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干哑。
信沉默了。酒鬼移开了目光。离珠面无表情。老K的冷笑更浓。最后还是欢兜，带着一丝不忍，低声道：“穿越混沌之门，进入‘无之那边’，你的存在本身，你所拥有的一切，你的神力，你的记忆，你的情感……甚至是你与这个世界的‘因果’，都可能被那片虚无侵蚀、剥离、重组。你可能永远迷失，可能被同化为虚无的一部分，可能……不再是你。而且，一旦离开，此方世界的时间流速与你将截然不同，或许你只是在那边停留片刻，这里已是沧海桑田。你可能会错过一切，守护的一切，熟悉的一切，都可能在你归来时……早已面目全非，甚至不复存在。”
这就是代价。不仅是生命的危险，更是存在本质的湮灭，是与所爱所护之一切的永恒诀别。
就在林谈消化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信息时，异变陡生！
混沌之门剧烈地震动起来，那粘稠的“无”之内部，猛地亮起无数疯狂旋转的、如同星云般的巨大旋涡。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听觉的尖啸直接在所有具备意识的生灵脑海中炸响！紧接着，门扉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内部撑开，无数难以名状的阴影如同溃堤的洪流般汹涌而出！
它们是由纯粹的疯狂、扭曲的物理法则和亵渎几何构成的聚合体。有的如同由亿万颗呻吟眼球组成的星云，有的则是不断分裂增殖的尖锐棱角，还有的仿佛是融化又凝固的星辰，拖着黏腻的、散发着恶臭的光尾。它们所过之处，空间本身都在哀嚎、扭曲，冰雪不是融化，而是直接分解为最基本的粒子，连光芒都被吞噬。
星神眷族！迄今为止最大规模，最接近本体的入侵，开始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谈手臂上的蚩尤印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他与远在青藏高原“华胥之盾”控制中心的赵东海、与坐镇昆仑地脉的曲哲、与世界各地严阵以待的联军成员，精神链接被瞬间激活。
“能量峰值超出预估百分之五百！华胥之盾过载警告！”赵东海急促而冷静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
“地脉在哀鸣！它们在直接抽取星球的生命力！”曲哲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开火！所有单位，最大火力！不能让他们突破防线！”史宇的咆哮混杂着能量武器的轰鸣和爆炸声。
通过精神链接传来的，是一幅幅地狱般的景象。部署在青藏高原边缘的421部队机甲，在那扭曲的洪流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能量护盾瞬间湮灭，钢铁之躯被分解、扭曲成怪诞的雕塑，随即化为飞灰。符箓导弹爆炸的光芒只能在那片疯狂的洪流中荡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被彻底吞噬。异人族战士咆哮着冲锋，他们的秘法、异能，在星神眷族那纯粹的概念污染面前，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迅速消融。半人部队奋力抵抗，他们的风沙、毒血，只能略微延缓那些无形触须和疯狂低语的蔓延。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人类的勇气，神明的力量，科技的锋芒，在宇宙尺度的恐怖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林谈眼睁睁地“看”着华胥之盾，那凝聚了地球最后希望的行星级屏障，在无数星神眷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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