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讲完蒋兴哥与三巧儿的故事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被厚重的云层吞没，只留下天边一抹淡淡的橘色，像被揉碎的蛋黄，很快也融进了墨色的夜幕里。
超市里的灯早就亮了，暖黄的光线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地板上，有种安静的烟火气。海威听得入了迷，小嘴巴张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拉着海天的衣角追问：“爹，那后来蒋兴哥和翠屏、三巧儿，三个人一起过日子，好不好呀？”
海天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带着笑意：“过日子嘛，哪有一帆风顺的。不过蒋兴哥后来学着放下过去，翠屏也大度，三巧儿也慢慢悔悟，一家人虽说不比寻常夫妻那样亲密无间，但也算是相安无事，把日子过下去了。”
海丽端着刚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在茶几上：“说到底还是信任没了，就算人在一块，心里的疙瘩也难解开。”她拿起一块苹果递给海雅，“就像这苹果，有个虫眼，看着完好，吃起来也总觉得膈应。”
海雅接过苹果，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字：【所以信任很重要，不能随便背叛。】
海蓝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心里也在想着故事里的情节。他想起自己和海雅，想起大哥大嫂，还有弟弟妹妹们，一家人能像现在这样和和睦睦，彼此信任，是多么难得的事。
“好啦，故事讲完了，都早点休息吧。”海天拍了拍手，“小宇明天还要上学，海露明天理发店也有客人，海蓝公司事多，海丽孤儿院也离不开人，雅雅美容院也得操心。”
海威却不依，抱着海天的胳膊撒娇：“爹，再讲一个嘛，就一个！”
“不行，太晚了，该睡觉了。”海天刮了刮他的鼻子，“等周末，爹再给你讲。”
海威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被海丽牵着手往楼上走：“好吧，那周末要讲个更有意思的！”
大家也都起身，准备回房。海露伸了个懒腰：“今天站了一天，腿都麻了。大哥，明天早上给我煮碗牛肉面呗，得多放牛肉！”
“知道了，馋猫。”海天笑着应下。
海蓝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收拾茶几的海天，喊了一声：“大哥，我先回房了。”
“嗯，去吧。”海天抬头看他，“路上注意安全。”
海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哥是习惯性的叮嘱，哪怕只是回楼上的房间。他心里一暖，点了点头：“知道了。”
海雅走在最后，帮海天把椅子推进桌子底下，然后抬头看他，眼里带着询问，像是在问“要不要帮忙收拾”。
海天摇摇头，递给她一个洗干净的苹果：“你也累了一天了，快上去休息。”
海雅接过苹果，没立刻走，而是拿出手机打字：【大哥，今天的故事，让我想起以前……】她顿了顿，又删掉，重新打：【没什么，就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海天看着她的手机屏幕，笑了：“是啊，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海雅也笑了，拿起苹果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在口腔里散开，像此刻的心情。
夜渐渐深了，超市里只剩下冰箱运转的细微声响。海天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却很平静。故事里的波折也好，现实里的琐碎也罢，只要家人都在，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他起身关了客厅的大灯，只留下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刚好能照亮脚下的路。刚准备上楼，手机响了，是海丽打来的。
“大哥，小宇说他枕头底下的故事书找不到了，你看到没？”海丽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我去看看。”海天走到海威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海威睡得正香，小嘴巴微微张着，像是还在梦里听故事。
海天在他的小床周围找了找，最后在床尾的地毯上发现了那本故事书，封面朝上，正是白天讲的《珍珠衫》。他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在海威的枕头边，又帮他把踢开的被子盖好。
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海天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带上门，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路过海雅的房间时，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海雅的声音。
海天推开门，看到海雅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本美容杂志，手里拿着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还没睡？”海天走过去。
海雅抬起头，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打字：【在研究新的美容项目，想给店里增加点特色。】
“别太累了，早点休息。”海天叮嘱道。
海雅点点头，又在手机上打：【大哥，今天的故事，三巧儿最后能和蒋兴哥好好过下去，是不是因为她知道错了，而且蒋兴哥也愿意给她机会？】
海天想了想，说：“是啊，人都会犯错，只要肯悔改，身边的人也愿意包容，日子总能过下去的。就像咱们家，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难处，可咱们不都一起挺过来了吗？”
海雅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在手机上打：【嗯！所以我们要一直好好的。】
“会的。”海天肯定地说。
他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楼下超市里隐约的动静，还有家人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海天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人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虽然穷，却很快乐。妈妈在做饭，爸爸在修自行车，弟弟妹妹们在打闹，而他，坐在小板凳上，听着妈妈讲着古老的故事……
夜，温柔而漫长，包裹着这一家人的梦，也包裹着他们平凡却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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