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完最后一口能量棒，胃里总算有了点踏实感。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神经紧绷，让这顿简陋的晚餐都成了难得的享受。气氛稍微松弛下来，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江小离刚获得的新能力上。
“小离，快说说，”苏媚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好奇，“你那新得的‘蘑菇园子’到底咋回事？刚才那手枯木逢春太神了！”
江小离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脸上的疲惫都扫空了大半。她飞快地擦干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电子板，手指在上面快速划动，调出几张她自己绘制的、结构极其复杂的菌丝网络和能量循环示意图。
“正好，我也需要梳理一下。”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学术探讨的光芒，“这涉及到微生物群体感应、跨物种信息素交流，以及能量在微观层面的特殊传导模式……”
她开始讲解，语速因为兴奋而加快，电子笔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关键在于，它们并非独立个体，而是一个通过信息素和生物电信号联结的整体网络。能量回路的双向反馈机制，使得它们能对外界刺激做出协同反应，比如集中资源进行修复，或者释放特定代谢产物……”
她讲得很投入，很认真，仿佛置身于无菌实验室的讲台前。
然而，听众的反应就有点……
我努力跟上她的思路，但那一个个专业名词砸过来，脑子有点发懵。
苏媚刚开始还歪着头努力听，没到两分钟，眼神就开始飘忽，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一缕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罗根坐在角落，表面上看是在盯着电子板，但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手指，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无意识地敲击着，那节奏我熟悉，是某种基础代码的循环练习。
林夜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目光落在江小离身上，但瞳孔没有焦距，眉宇间锁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我知道，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那个代号“铁幕”的掩体，飞到了他生死未卜的妹妹身上。
陈铁山坐得笔直，像在听重要简报，但紧抿的嘴唇和偶尔轻微眨动的眼睛，暴露了他其实也没太听懂的事实。
谢傀更是直接，双臂环抱，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真在听还是养神。
江小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知识海洋里，还在深入阐述：“……这种共生关系的稳定，依赖于一种动态平衡，任何一环的能量溢出或信息流堵塞，都可能导致整个微生态的崩溃，就像我们之前在温室里……”
“等等等等！”苏媚终于受不了了，举起手挥舞着，一脸痛苦地打断，“小离！停！说人话！拜托了！”
她凑近江小离，指着电子板上那团乱麻似的线条：“你就直接告诉我们，你这宝贝到底能干啥？能变出好吃的蘑菇吗？能弄出闪闪发光的孢子当烟花放吗？”
江小离被打断，愣了一下，看着我们一圈人茫然又带着点求知的眼神，她似乎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脸上掠过一丝挫败，但很快被一种“必须用通俗方式讲明白”的执着取代。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尝试转换语言系统。
“呃……简单来说，”她放慢语速，尽量挑选简单的词汇，“它就像一个……便携式的、超级智能的微生物培养和指挥中心。我可以‘养’很多不同种类、有不同本事的小帮手。”
她指了指窗台那盆精神了些的绿萝：“比如刚才那种发绿光的，是‘修复工’，能帮植物或者……理论上包括人在内的生物体，加速恢复，清除有害物质。”
她想了想，又补充例子：“我还可以培养‘清洁工’，能快速分解油污、垃圾甚至某些化学污染物，用来打扫卫生很方便。或者培养‘安神师’，释放一些温和的气味分子，帮助放松，改善睡眠。”
苏媚眨眨眼：“所以……不能吃？也不能放烟花？”
江小离无奈：“……目前培养的菌种，不建议食用。放烟花……能量利用效率太低，不实用。”
“能打架不？”谢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闷声闷气地插了一句，这是他最关心的核心问题。
江小离被这直白的问题噎住了，沉默了两秒，才老实回答：“目前……主要偏向辅助和防御。比如，培养能形成短暂物理屏障的坚韧菌丝网，或者释放干扰性孢子烟雾阻碍视线……直接攻击性的菌种，培养难度高，可控性差，而且……有点违背它们的初始倾向。”
谢傀听了，没什么表情，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失去了兴趣。
一直没说话的陈铁山，却在这个时候，看着江小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那眼神分明在说：能治伤，能辅助，顶用。打打杀杀，有我们。
江小离接收到这个信号，脸上那点小挫败终于消散了，微微松了口气。
这场别开生面的“微生物课堂”，最终在一种似懂非懂、但气氛总算轻松起来的氛围中结束了。苏媚开始畅想用菌丝清洁小组打扫整个基地有多省事，罗根则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能不能把菌丝网络的概念用到信息加密上。
看着江小离因为找到自己道路而发光的侧脸，再看看周围这群虽然听不懂专业术语、却会用各自方式表达支持的伙伴，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我们就是这样一群人，能力各异，性格迥然，甚至脑回路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却偏偏捆在了一起，成了能在绝境中彼此托付的队友。
然而，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边。
林夜不知何时走到了那里，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听讲时配合的微笑，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他眼底深处，那抹如同困兽般的、急于撕裂牢笼救出亲人的焦灼，在无人注意的瞬间，赤裸裸地燃烧着，几乎要溢出来。
轻松的氛围像一层薄纱，掩盖不住底下涌动的暗流。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是时候了。
休息结束，插曲告一段落。
我们必须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最终的目标，那龙潭虎穴般的——“铁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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