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荷叶铺成绿云，新摘的莲蓬堆在竹筐里，诗诗举着朵刚开的荷花往树根跑，花瓣上的水珠滚进领口，凉得她直缩脖子，“灵月姐姐！大暑的热风把虚空隙染成碧绿色啦！光里晃着的是不是荷塘？你看那采莲的影子，比咱家这池的还密三分！”
灵月正往竹篮里剥莲子，嫩白的莲米滚得欢，她往诗诗嘴里塞了颗冰莲子，“别把荷花扔进去年当伞撑，”指尖拈掉她发间的荷叶碎，“去年小暑你扔的小酱碟，出来漂在池塘边的芦苇丛里，碟沿结的青苔像翡翠，害得丫蛋摘莲蓬时踩翻了木盆，摔在藕坑里说比棉絮还软。”诗诗嚼着莲子直点头，清甜里带着点苦，“这次我带了新酿的荷叶酒！里头要是有赏莲的，抿一口能消夏暑，出来说不定能换筐菱角，嫩得能掐出水！”
苏砚扛着个木桨来，桨叶沾着池底的软泥，“李伯说大暑要赏莲，荷风送香暑气减，”他往碧绿光里扔了个莲蓬，莲房进去没声响，反倒飘出缕荷香，闻着像刚泡的荷叶茶，丫蛋举着块绿豆糕喊：“我要跟它换藕粉！”说着把糕往光里抛，糕点落进去的地方，光突然“哗啦”翻了个浪，浮出来碗藕粉羹，白得像凝脂，“是桂花藕粉！”丫蛋舀着羹直咂嘴，“滑得能吞进肚！比诗诗姐姐的冰莲子还爽口！”
书生蹲在池塘边画荷风图，笔尖沾着莲汁调的颜料，画纸上的碧绿光里，慢慢显出片接天莲叶的荷塘，有个采莲的影子被藕茎绊了脚，手里的莲蓬撒了满船，急得直跺脚，跟诗诗今早学采莲的模样分毫不差，“这影子比前儿画的《小暑晒红图》多了三分清凉气，”他举着画纸笑，“你看她瞪着水里的莲蓬鼓腮帮子的样子，活像只护着莲子的小青蛙。”
诗诗凑过去抢画，手一抖，手里的荷花掉进画纸，花瓣在纸上铺开，像给荷塘添了片新绽的莲，“给里头的荷塘加露水！”她拍着手喊，“这样结出来的莲子能甜到心，熬粥时放一把香掉魂！”
王掌柜挑着担新做的莲蓉酥来串门，竹篮里的酥饼印着荷叶纹，“这酥掺了大暑的新莲子，吃着带点清甘，”他往石桌上放了块，莲蓉酥滚到碧绿光边，竟“滋滋”冒出丛睡莲，花瓣紫得像霞，“邪门！比我见过最耐暑的花还水灵！”
白老拄着拐杖慢悠悠走来，用拐杖头拨了拨睡莲，“虚空界的大暑，是把夏的清凉都裹进了荷叶，里头的时间跑得柔，一片叶进去，三天能浸出三分香，”他往诗诗手里塞了块薄荷糖，“去年你扔的西瓜，说不定在里头化成了蜜汁，才让这光里裹着股甜香。”
诗诗把薄荷糖往碧绿光里塞，糖块刚碰到光就“嗖”地钻了进去，再看时，手里竟多了块荷香薄荷糖，凉得沁心，“它给我加荷香啦！”她举着糖蹦，“要是我进去待片刻，出来是不是能背回筐蜜桃？从大暑吃到立秋！”
灵月正往缝隙里扔莲心，听见这话伸手敲她脑袋，“进去怕是变成荷叶人，被里头的采莲人当成遮阳伞，”话没说完，就见莲心进去的地方，飘出片荷叶，落在她手心里，叶面上竟映着个影子在追蜻蜓，像诗诗刚才撵荷塘边的红蜻蜓模样，逗得铁手张直笑：“里头的野丫头，见了荷塘更疯！”
铁手张捡起块小石子往碧绿光里扔，石子进去没声响，反倒从里头飘出个竹编的小莲篮，篮里躺着颗迷你莲蓬，诗诗一把抢过去挂在腰间，“我是虚空界的荷神！”她转着圈蹦，小莲篮跟着晃，“以后里头的荷塘都归我管！”苏砚看得直笑，伸手把她往回拉，“再蹦就栽进碧绿光里了，到时候出来浑身沾着泥水，像个会跑的泥藕。”诗诗挣着喊：“变成泥藕才好！能埋在塘里养荷花，比吃莲蓉酥还快活！”
大家笑得直摇蒲扇，扇起的风带着荷香，笑声惊飞了睡莲上的蝴蝶，有只蝴蝶“扑棱”落在碧绿光边，竟被光染成了碧绿色，翅膀上还沾着莲粉，引得丫蛋直拍手：“虚空界还会变荷香蝶呢！”
诗诗扒着缝隙沿儿还想往里钻，被灵月一把薅住后领，像拎着只偷莲的小水獭，“进去容易出来难，”灵月把她按在柳树下，“你这小冒失鬼，进去怕是被藕坑陷住脚，在虚空的荷塘里扑腾，到时候我们得往里头扔多少绿豆糕，才能把你捞回来？”诗诗拍着胸脯保证：“我认路！跟着荷香味走，出来还能带把新藕铲，给你挖出满筐脆莲藕！”
白老坐在池塘边，看着碧绿光里的荷影，慢悠悠地说：“虚空界的大暑，开得比咱们的盛，香得也比咱们的久，你摘一朵荷花的功夫，外头的睡莲说不定就又绽了三分，”他指着院外的荷塘，“不过啊，这就着荷风剥莲子的乐子，在哪边的江湖都一样。”
诗诗听得眼睛发亮，突然把腰间的小莲篮往碧绿光里扔，“给里头的采莲人当样板！让他们采满船的好莲蓬，等我进去了，天天躺在荷叶上啃莲子！”
日头偏西，碧绿光慢慢变成暖融融的粉绿色，像夕阳浸在荷塘里。诗诗蹲在边上数影子采了多少筐莲蓬，灵月往缝隙里扔了把荷叶，丫蛋把木桨往碧绿光边一放，桨影正好落在画纸上的荷塘。书生举着画纸笑，纸上的碧绿光里，两个诗诗正隔着虚空递莲蓬，一个在里头喊“这颗够甜”，一个在外头应“再摘一筐”，声音好像真的顺着荷风传了过来。
灵月望着那画突然觉得，这虚空界哪是什么暑气蒸腾的荷塘，分明是把夏天的清凉都藏进了莲心，里头的荷叶跟她们池里的一样绿，里头的笑声跟她们的一样甜，连摔进藕坑的狼狈都带着荷香的清。
毕竟，只要这荷花还在开，这碧绿光还在流，我们还在这塘边，这江湖的虚空荷，就永远赏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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