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角的老醋缸静静立着,缸里的陈醋泛着温润的琥珀光,新收的红高粱摊在竹席上,颗颗饱满鲜亮,透着秋日的实诚。诗诗抱着坛刚启封的新醋,脚步轻快地往老枣树根跑,坛口飘出的酸气直冲鼻尖,呛得她皱起眉头,坛身一晃,几滴醋汁溅在青布鞋上,那股酸意竟让路过的蚂蚁都绕着走。她仰头望着院角那片染着寒露寒气的虚空隙,棕褐色的光雾轻轻流转,忙扬声喊:“灵月姐姐!你快看!寒露的寒气把虚空隙染成棕褐色啦!光里晃悠悠的,是不是藏着座老醋坊?你瞧那翻醋的影子,酿出的醋看着比咱家这缸还稠三分呢!”
灵月正俯身往醋曲里撒麸皮,金黄的麸皮簌簌飘落,像碎金般洒在瓷盆里,听见喊声便直起身,顺手拈起块糖醋姜往诗诗嘴里塞:“慢些跑,别把醋坛摔了,去年秋分你扔进去的小月盘,回头竟扣在了醋缸边的枣树上,盘底结的醋霜细得像盐粒,丫蛋来取醋时踩滑了石板,摔进高粱堆里,还笑说比棉胎还软和。”指尖轻轻擦掉诗诗嘴角沾着的醋渍,语气里藏着几分宠溺。诗诗嚼着糖醋姜,酸得直咧嘴,却还是不停点头,含混着道:“这次我带了新晒的醋糟!要是里头真有酿醋的,掺着菜炒能提鲜,说不定还能换筐红山楂,红得透亮,看着就酸得够味!”
苏砚扛着根搅醋杆走来,杆头仔细包着防腐蚀的桐油布,透着几分细心,他把搅醋杆靠在醋缸边,笑着说:“李伯说寒露正是酿醋的好时候,得酸得透骨,才算够味。”说着抓起一把红高粱,往那片棕褐色光雾里抛去,谷粒落进去悄无声息,反倒飘出一缕醇厚的酸香,比缸里的新醋更显绵长,像陈放多年的老陈醋。丫蛋举着块糖包凑过来,踮着脚尖喊:“我要换醋糖吃!”抬手就把糖包抛进光里,面食刚落进去,光雾里突然“咕嘟”冒起一串气泡,紧接着浮上来一袋醋姜糖,黄澄澄的像浸了蜜,看着就诱人。丫蛋飞快捡起来含进嘴里,咂着嘴笑:“是冰糖醋姜糖!酸得提神,比诗诗姐姐的糖醋姜还够劲!”
书生蹲在醋缸旁的青石上,正细细画着酿醋图,笔尖沾着用醋汁调好的颜料,墨色里透着淡淡的棕褐。笔尖划过宣纸,那片棕褐色光雾便在纸上缓缓显形,里头的老醋坊冒着袅袅白汽,有个搅醋的影子手没抓稳,木杆“扑通”掉进醋缸,溅得满脸都是醋汁,抬手一抹成了花脸,那窘迫模样,竟和诗诗今早学搅醋时一模一样。书生举着画纸轻笑:“这影子比前几日画的《秋分祭月图》,多了三分酸气,你瞧她吐着舌头哈气的样子,活像只偷舔了陈醋的小花狗,憨态可掬。”
诗诗听见这话,立马凑过去要抢画纸,手忙脚乱间,怀里的醋坛一晃,几滴醋汁洒在宣纸上,棕褐的颜料被洇得化开,像在画中的醋坊旁淌出了一道新酿的醋河。她拍手大笑:“这是给里头的醋缸加曲料呢!这样酿出来的醋,能存上五年,日后蘸饺子,滴上一滴,香得能掉魂!”
王掌柜挑着副竹屉串门来,屉里的醋糕裹着层细细的糖霜,白里透黄,看着就清甜。他掀开屉盖,酸香混着甜香漫开来,笑着说:“这醋糕掺了今秋的新醋糟,吃着带点淡淡的酸香,特意送些来,添份热闹。”说着往石桌上放了块,那醋糕竟顺着桌面滚到棕褐色光雾边,一沾光就“滋滋”冒起细烟,转眼长出一丛芙蓉花,花瓣粉嫩嫩的像胭脂,鲜活又水灵。王掌柜愣了愣,笑着叹:“真是奇事!这花比我见过最耐冷的,还要精神几分!”
白老拄着拐杖慢悠悠走来,用拐杖头轻轻拨了拨芙蓉花瓣,慢悠悠开口:“虚空界的寒露,是把秋的醇厚都酿进了醋缸里,里头的时光过得沉缓,一把粮食进去,三日便能酸透三分缸。”说着从袖中摸出块薄荷糖,递到诗诗手里,“去年你扔进去的板栗,说不定早在里头化成了醇厚的栗酱,才让这光里总裹着几分绵密的香。”
诗诗捧着薄荷糖,不假思索就往棕褐色光雾里塞,糖块刚触到光就“嗖”地钻了进去,下一秒,手里竟多了块醋香薄荷糖,咬一口,凉丝丝的带着淡淡的酸,清爽又解腻。她举着糖块蹦跳起来:“它给我加了醋香呢!要是我进去待片刻,是不是能背回一筐软柿子?从寒露吃到霜降,天天都有甜滋味!”
灵月正往虚空隙里扔醋渣,听见这话,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可别瞎闹,进去了怕是要被里头的酿醋师当成原料,泡在醋缸里变成醋人。”话音未落,就见醋渣落处飘出片枣叶,恰好落在她手心,叶面上竟映着个小小的影子,正追着偷食高粱的麻雀跑,蹦蹦跳跳的模样,和方才诗诗撵雀儿的样子别无二致。一旁的铁手张见了,忍不住笑出声:“里头这野丫头,闻着酸气,反倒更精神了!”
铁手张捡起块小石子,往棕褐色光雾里一扔,石子落进去没了踪迹,反倒从里头飘出个小巧的陶制醋壶,壶里还盛着半勺迷你陈醋,晶莹透亮。诗诗眼疾手快抢过来,系在腰间,叉着腰得意道:“我现在是虚空界的小醋神!里头的醋坊都归我管啦!”苏砚看得失笑,伸手拉住蹦跳的她:“再蹦就要栽进那光里了,到时候浑身沾着醋渍,活像个会跑的醋坛子。”诗诗挣了挣,笑着喊:“变成醋坛子才好,能装满一坛子老陈醋,日后就着馒头蘸着吃,比吃醋糕还过瘾!”
众人围着醋缸坐下,说笑间,酸气混着桂香飘远,笑声清脆,惊飞了停在芙蓉花上的蜜蜂。有只黑黄相间的蜜蜂扑棱着翅膀落在棕褐色光雾边,竟被那光染成了棕褐色,腿上还沾着像醋粉似的细沫,引得丫蛋拍手直叫:“快看!虚空界把蜜蜂变成醋香蜂啦!”
诗诗扒着虚空隙的边缘,还想往里探身,被灵月一把薅住后领,像拎着只偷嘴的小獾子,按在枣树下:“不许胡闹,进去了怕是要被醋气熏成酸梅干,在里头的醋坊里直打颤,到时候我们得往里头扔多少薄荷糖,才能把你甜回来?”诗诗拍着胸脯保证:“我肯定认路!跟着酸香味走就错不了,回来还能捎套新醋曲,给你酿出满缸醇厚的好陈醋!”
白老坐在醋缸边的石凳上,望着棕褐色光雾里晃动的醋影,慢悠悠开口:“虚空界的寒露,醋酿得比外头更浓,酸得也比外头更透,你在这搅一次醋的功夫,里头的芙蓉花说不定又开旺了几分。”他抬手指向院外的粮田,秋风吹过,粮浪翻滚,满是丰收的喜悦,“不过啊,这般闻着醋香盼年成、闲话家常的乐子,不管是在这人间,还是在那虚空界,都是一样的暖,一样的实在。”
诗诗听得眼睛发亮,突然解下腰间的小醋壶,往棕褐色光雾里一扔:“把它送给里头的醋坊当样品,让他们酿出满缸的老陈醋,等我进去了,就天天就着热馒头蘸醋吃,越吃越香!”
日头渐渐偏西,天边染起淡淡的橘红,那片棕褐色光雾也慢慢变了色调,成了暖融融的赭石色,像夕阳浸在了陈醋里,温柔又醇厚。诗诗蹲在虚空隙旁,数着里头影子搅了多少回醋,灵月随手抓了把红高粱,轻轻往光里撒去,高粱粒落在光中,竟化作点点金辉。丫蛋把苏砚带来的搅醋杆往光边一放,杆影恰好落在书生的画纸上,与里头的醋坊相映成趣。
书生举着画纸细看,忍不住笑出声,纸上的棕褐色光雾里,竟有两个小小的身影隔着虚空对望,一个在里头举着醋坛喊“这坛够酸”,一个在外头踮脚应“再酿十坛”,那清脆的话音,仿佛真顺着淡淡的酸气,轻轻传了过来。
灵月望着画纸上的景象,心头泛起一阵暖意,原来这虚空界从不是什么酸气逼人的清冷所在,不过是把秋天的醇厚与实在,都酿进了这片光雾里。里头的高粱和席上的一样饱满,里头的笑声和身边的一样爽朗,就连被醋汁溅脸的小狼狈,都裹着淡淡的酸香,满是烟火气的暖。
只要这醋缸还在静静酿造,这棕褐色光雾依旧缓缓流转,我们仍在这缸边相伴,这藏在酸香里的虚空醋坊,这份秋日里的醇厚喜乐,便会岁岁绵长,永远也酿不完、品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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