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
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长廊上暧昧的戏谑，还萦绕在耳边。
“朕的皇后。”
“今晚……你该如何侍寝？”
“以谢，君恩？”
苏辰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了。
他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地面瘫倒。
预想中的冰冷地砖并未出现。
一具温软馨香的身体，及时地，从身后将他扶住。
姬凝霜没有再调笑。
她能感觉到怀中这具身体的颤抖与虚脱。
“怕了？”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属于女人的疲惫。
苏辰靠在她的怀里，诚实地点了点头。
姬凝霜却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掌控感。
“怕就对了。”
“怕，你才会永远记着，谁才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人。”
她将苏辰半扶半抱地带到软榻边，让他坐下。
然后，她转身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通体由紫檀木雕琢而成的狭长木盒。
盒子打开。
一整排三十枚细若牛毛的绣花针，静静地躺在血红色的天鹅绒上。
针身呈现出一种幽深的墨色，针尖却闪烁着一点刺目的寒星。
一股凌厉的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用南海万丈之下的玄铁精英，由宫中最好的匠人，耗时三月为你打造的。”
姬凝霜拿起一枚，递到苏辰面前。
“锋锐无匹，且自带破罡真气。”
“朕的皇后，不能没有护身的武器。”
这是对他武力的认可。
更是一种投资。
苏辰接过那枚冰凉的绣花针，指尖传来清晰的质感。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艹。
武器就这样毫不费功夫就得到了？
果然，傍上大款……
错了，傍上富婆也不错啊！
他将这股荒唐的念头压下，将那枚针放回盒中，郑重地收好。
“谢陛下赏赐。”
“这只是第一件赏赐。”
姬凝霜重新坐回主位，整个人再次笼罩在帝王的威仪之下，之前的温存与疲惫荡然无存。
“第二件赏赐，”她的语调骤然变冷，“明日午时，西市刑场，王氏一族满门，共三百七十一口，悉数问斩。”
苏辰的心，猛地一震。
只听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继续说道：
“朕准你……亲往监刑。”
轰！
复仇！
这是他从地狱爬回来，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复仇！
可当这份复仇，被这个女人如此轻易地，当作一件赏赐说出来时，苏辰感受到的，却不是狂喜。
而是一股从脊椎骨升腾而起的，彻骨的寒意。
她要用仇人的鲜血和三百多条人命的哀嚎，将他彻底染黑。
将他，完完全全，绑死在自己的战车之上！
苏辰垂下头，掩去自己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鼓起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双膝跪地，对着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
他抬起头，迎着那双探究的凤眸。
“奴才……有一事不明，恳请陛下解惑。”
姬凝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我父亲……”苏辰的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当年……究竟因何而死？”
他停顿了一下，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还有……凤影大人所说，那个修炼了与我同样功法，覆灭苏家的故人……到底是谁？”
寝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姬凝霜就那么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许久。
久到苏辰以为自己即将迎来雷霆之怒时。
她终于开口了。
“你的父亲，苏慰安。”
“忠臣？”
姬凝霜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他真正的身份，是我姬氏皇族的护道者。”
护道者？
苏辰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守护的，不是大夏的江山，也不是朕的皇位。”
姬凝霜的话，像一柄重锤，一下下敲碎了苏辰过往所有的认知。
“他守护的，是关于《凤鸣九天》和【玲珑仙体】的终极秘密。”
“丞相李善那些老东西，想要的从来不是这张龙椅。”
姬凝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致的嘲讽。
“他们想要的是这个秘密。一个他们认为，能让他们突破武道桎梏，摆脱生死轮回，甚至……长生不死的秘密。”
苏辰彻底呆住了。
他父亲的死，竟然牵扯到了这种层面？
“十年前，朕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他们借着清缴前朝余孽的名义，逼迫你父亲交出那个秘密。”
“你父亲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也为了保护……你。”
姬凝霜的话锋，陡然一转。
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苏辰面前。
她伸出手，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没有半分犹豫，轻轻抚上了苏辰的心口。
隔着衣料，苏辰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
“他宁死，也没有说出那个秘密的核心。”
“而那个秘密，就是你。”
苏(辰)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玲珑仙体】并非天赐，更不是什么百年一遇的修炼奇才。”
姬凝霜俯下身，凑到苏辰的耳边，用一种残忍而迷恋的语调，揭开了最血淋淋的真相。
“它是我姬氏皇族，历经数百年，用无数天材地宝和活人做实验，所创造出的人造神体。”
“你是三百年来，最完美的作品。”
“也是朕……唯一的解药。”
苏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
他的存在……
他的体质……
他的一切……
竟然只是一个被设计好的阴谋？一个为了别人而存在的解药？
滔天的荒谬感与被当做棋子的屈辱，瞬间将他淹没。
姬凝霜看着他这副被彻底击溃的模样，没有半分怜悯。
反而，那张绝美的脸上，勾起了一抹近乎残忍的，充满了占有欲的弧度。
“所以，苏辰。”
“别想着逃。”
“也别想着报仇。”
她蹲下身，用指尖挑起苏辰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在你出生的那一刻，你的命运……”
“就已经和朕的龙床，死死地锁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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