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斜照进客厅，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斑。顾怀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上午的评估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背后的闷痛和肌肉的酸软在彻底放松后变得格外清晰。周谨按照复健师的嘱咐，每隔一小时便提醒他起身进行简单的拉伸。
在一次拉伸间隙，顾怀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林舒安发来的视频请求。他看着那个跳动的名字，指尖在接听键上悬停了一瞬，才缓缓划开。
屏幕亮起，林舒安似乎是在林家老宅的花园暖房里，身后是郁郁葱葱的绿植和透过玻璃顶棚洒下的细碎阳光。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头发松松挽着，脸上带着一丝忙碌后的倦意，却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神柔和了下来。
“在休息？”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午后特有的宁静。
“……嗯。”顾怀笙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屏幕里她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的侧脸上。公寓里很安静，她的出现，仿佛带来了一丝外界的鲜活气息。
林舒安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比昨天仪式结束后更加苍白，眉宇间的疲惫也更深重。“周复健师今天来过了？评估结果怎么样？”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顾怀笙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明晃晃的天空，沉默了片刻，才含糊道：“……就那样。”
他没有细说，林舒安也没有追问。她了解他的骄傲，知道他不会轻易袒露脆弱。她只是转换了话题，语气轻松了些：“族老们那边总算暂时消停了，大概是看你昨天出现，摸不清底细，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闹。”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不过，三叔公今天私下找我，旁敲侧击地问你身体恢复得如何，还说……顾家有些产业，不能一直群龙无首。”
这话里的试探意味，不言而喻。
顾怀笙闻言，几不可查地冷哼了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群龙无首？看来他那位好姑母顾美琳，动作倒是快，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四处活动了。
“跳梁小丑。”他吐出四个字，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林舒安在屏幕那端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能感受到他平静语气下压抑的戾气。她知道，这些所谓的“家人”，比商场上的敌人更让他心寒。
“不用担心他们。”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外面的事情，有我。”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清晰而坚定。
顾怀笙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转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里的她。阳光透过暖房的玻璃，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芒，那里面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与他并肩而立的沉着与担当。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午后寂静，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透过电波相连。
他不需要她的保护，但他的确需要她的存在。需要她知道，在他被迫放缓脚步、休养生息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能稳住后方，挡住那些明枪暗箭。
而这种无需言说的懂得与支撑，远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加珍贵。
“你也是，”良久，顾怀笙才极低地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别太累。”
林舒安微微一怔，随即，眼底的光芒更盛，像是落入了整个暖房的阳光。她轻轻“嗯”了一声，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视频通话没有持续很久，林舒安那边似乎又有人来找。结束通话后，顾怀笙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沙发上。
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颜色转为金黄。
身体的疲惫和疼痛依旧存在，复健的漫长道路依旧望不到尽头。
但胸腔里那股因评估结果和家族纷扰而生的郁气，却在刚才那场短暂的、无声的交流中，悄然消散了些许。
原来，被人如此坚定地选择和守护，是这样的感觉。
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
午后低语，诉不尽千言万语。
却足以，慰藉征途中的孤寂与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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