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少伯归来了。
他通过隐秘的渠道,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约见了夷光。
归功于公子慎对夷光的纵容,只要夷光想要出门,也不必报备,直接从门房调拨马车就出去了。
“师妹,别来无恙。”
夷光隔着细密的雨帘,看着窗外带着几分憔悴与亢奋的脸。
“你回来了。”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范少伯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雨幕牢牢锁住她。
“我寻得一线契机,但需你配合。年末宫中大宴,我要你,与郑女一同献舞。”
夷光瞳孔微缩。
“献舞?我以何种身份?”
“身份之事,我自有安排。郑女会向吴王请求,言思念故乡舞乐,欲寻一技艺精湛的越女伴舞,以全乡情。吴王素来纵容她,多半会应允。”
范少伯语速极快,“你只需答应,这数月内,练习新舞。”
夷光心头笼罩着不祥的预感。
她不再是那个在苎萝村任由他们摆布的少女了,在公子慎府中的这些日子,她拥有了短暂的宁静和一丝自主的意识。
范少伯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需记住,这是越国复国的关键一步,也是你存在的意义。”
存在的意义,这五个字像冰锥,刺穿了夷光这些时日以来好不容易筑起的安宁壁垒。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
“好。我答应。”
从那天起,夷光开始练习舞蹈。舞蹈动作并不繁复,夷光在意的是,范少伯到底是想怎么做,吴王明显就对自己不感兴趣,难不成,范少伯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吴王改变审美。
公子慎似乎察觉到了她偶尔的心神不宁,会默默为她备上一盏安神茶,或是带来一些郑女安然无恙的消息。
这种沉默的包容,反而让夷光心中更加酸涩。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年末。
吴宫盛宴,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盛况空前。
郑女果然以思念故乡为由,请求献舞,并请求越女夷光同自己一起献舞。
吴王夫差心情颇佳,大手一挥便准了。
当夷光身着范少伯特制的的舞衣,随着郑女一同出现在大殿中央时,原本喧嚣的宴席有了片刻的寂静。
几年的沉淀,此时的她,如同月下悄然绽放的优昙,清极,艳极,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乐声起,姐妹二人翩跹起舞。
就在舞至高潮,席下的范少伯适时起身,高举酒杯,声音洪亮。
“臣范少伯,代越国君臣,敬大王一杯,愿吴越永结盟好,愿大王福寿安康。”
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将吴王全部的心神都钉在了夷光身上。
直到舞毕,乐声停止,他都未能立刻回神。
公子慎坐在席下,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看着吴王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占有欲,这一切,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吴王明明对夷光不甚在意,这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夷光身上,公子慎不解。
宴席未尽,公子慎便以夷光身体不适为由,强行带着她提前离席。
马车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夷光低着头,一言不发,公子慎亦是面沉如水。
然而,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次日清晨,一道旨意传遍了吴宫乃至公子慎府邸,吴王,册封越国进献美人,西施为夫人,赐居漪兰殿。
整个公子府如同被投入冰窟。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王竟然强夺臣子之妾?虽然是改了夷光的名字,还说成是公子慎的侍女。但众人都知道夷光是赐给公子慎,是公子慎的人。此举,是对公子慎极大的羞辱。
公子慎接到旨意时,他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脸色瞬间煞白,胸口剧烈起伏。
“不可能。”他第一次失态,对着传旨内侍低吼。
他直奔王宫,求见吴王。
然而,宫门紧闭,内侍只传出一句冰冷的话。
“大王有令,此事已决,无需再议。请公子慎即刻奉旨行事。”
反抗在绝对的君权面前,个人的意愿和情感,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难道能为了一个女子,抗旨不尊,掀起滔天巨浪,连累整个家族吗?他不能。
公子慎站在紧闭的宫门外,烈日当空,他却觉得浑身冰冷。他想起夷光那些短暂却真实的温暖,如同指间流沙,顷刻间被这道冰冷的旨意击得粉碎。
最终,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府中。
夷光已经知道了消息。她站在竹馆的院子里,看着那方写着“竹馆”二字的匾额,神情平静得可怕。
“你是愿意的,是吗?”公子慎的声音沙哑不堪。
夷光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
“愿意吗,重要吗?我本来就是一个礼物。”
她顿了顿,低声道。
“这些日子多谢公子照拂。”
公子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如刀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多余的告别。
夷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在她二十岁这一年,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她再次走向那座金色的囚笼。
这一次,在宫门口迎接她的,是早已等候在此眼圈通红的郑女。
“莲莲。”
郑女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
夷光看着姐姐,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姐姐,我回来了。”
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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