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森林的裂缝在血月消散后,像愈合的伤口般缓缓合拢,只留下地面一道浅灰色的印记,像被巨斧劈过的痕迹。苏清抱着昏迷的安辰,踩着守泉人侍卫的尸体走出裂缝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庆典的灯笼散落在地,燃尽的烛芯冒着青烟,像一场盛大葬礼的余烬。
“先回圣殿。”林默的蚀能刃拖着一具覆盖暗红脉络的干尸,那是从裂缝深处带出来的、穿着守泉人白袍的尸体——不是母亲,却戴着与母亲同款的青铜环,环上的裂痕里嵌着半片逆时沙漏的碎片,“这尸体里藏着混沌能量的残留,或许能查出第七个守衡者的线索。”
苏衡的藤蔓缠着断裂的藤蔓拱门,暗紫色能量顺着藤蔓注入,试图让荧光花重新绽放。可那些枯萎的花枝一碰就碎,化作黑色的粉末,被晨风吹散在广场中央的血迹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暗斑。
“西境那边传来异动。”苏衡突然收回藤蔓,指尖残留着黑色粉末的温度,“巫女说,聚落里的孩子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镜子前,镜中的影子拿着刀,正往自己心口刺。”
苏清的心脏猛地一缩。安辰昏迷前攥着的黑色碎片上,“第七个守衡者”的刻痕还在眼前晃动,而西境孩童的梦境,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三年前在时间夹缝看到的三重镜像,镜中那个举着电磁刃的自己,与此刻孩子们的梦境何其相似。
“镜子……”她低头看向安辰胸口的金灰符号,那里的暗红脉络已经淡成浅粉色,却像烙印般刻在皮肤上,“安辰体内的混沌能量,会不会与镜像世界有关?”
林默将干尸扛在肩上,蚀能刃在尸体手腕的青铜环上敲了敲,环上的裂痕发出空洞的回响:“这青铜环的材质与逆时沙漏同源,能折射能量波动。如果西境有大量这种能量残留,孩子们的梦境很可能是镜像世界的投影。”
圣殿的医疗室里,安辰躺在水晶床上,金灰符号的光芒忽明忽暗。苏清用守泉人能量在他周身布下净化阵,金色光纹流过暗红脉络时,安辰的睫毛会轻轻颤抖,嘴里呢喃着模糊的音节,像在与谁对话。
“他在和混沌能量对抗。”林默的蚀能刃悬在安辰头顶,金黑能量顺着刃尖滴落在符号上,激起一圈圈涟漪,“这能量很狡猾,不像心魔那样直白,它在模仿安辰的思维,试图让他相信自己就是混沌的一部分。”
苏衡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一片西境孩童带来的镜子碎片。碎片边缘还沾着孩童的泪痕,镜面照出的影像却不是医疗室的景象,而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面站着个与安辰同龄的男孩,正用手指在镜面内侧画着什么。
“这是西境最年长的孩子留下的。”苏衡将碎片放在水晶床边,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男孩的手指穿过涟漪,在安辰的金灰符号上点了点,“他说镜中的影子每天都会画一幅画,昨天画的是血月,今天画的是……这个符号。”
镜中男孩的手指在符号上停留片刻,突然抬起头,对着苏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笑容与安辰混沌化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灰色瞳孔里的暗红光芒,比安辰胸口的脉络还要浓郁。
“他能看到我们。”苏清的守泉人能量瞬间绷紧,净化阵的光纹剧烈闪烁,“这不是普通的投影,是双向通道!”
男孩突然转身,朝着镜面深处跑去。灰蒙蒙的空间里,隐约能看到无数面镜子整齐排列,每面镜子里都有个孩子,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正举着刀,对准镜外的自己。
“跟上去!”林默的蚀能刃刺破镜面,金黑能量在灰蒙蒙的空间里炸开一条通路,“他在给我们带路!”
三人的意识顺着能量通路进入镜像世界时,脚下踩着的是冰凉的玻璃碎片。无数面镜子在四周旋转,镜面里的孩子们动作整齐划一,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用指尖在镜面内侧画着金灰符号,画完后就转身,朝着空间深处走去,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他们在祭祀。”苏衡的藤蔓缠上最近的一面镜子,镜中是个西境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往高处的镜子爬,“镜像世界在吸收孩子们的意识,强化混沌能量。”
安辰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却比平时冷了三分:“你们终于来了。”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空间中央的高台上,站着个穿着银纹黑袍的男孩,容貌与安辰一模一样,只是胸口的符号是纯黑的,像用墨汁拓印的。他的脚边堆着无数面破碎的镜子,每片碎片里都映着个挣扎的孩童意识。
“你是谁?”苏清的守泉人能量凝聚成光矛,对准黑袍男孩的胸口。
“我是安辰啊。”男孩笑着摊开手,掌心浮现出那片黑色碎片,“是你们一直想藏起来的那部分——接受混沌、拥抱新序的安辰。”
林默的蚀能刃突然指向男孩身后的镜子墙:“别装了。你身后的镜子里,藏着初代守泉人的意识。”
镜子墙应声碎裂,初代的虚影从碎片中跌落,胸口的黑剑还在淌着暗绿色的血。他抬头看向黑袍男孩,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悲哀:“你终究还是走了这条路。”
黑袍男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纯黑符号爆发出黑光,将初代的虚影钉在墙上:“闭嘴!你懂什么?平衡与失衡争斗了万年,只有混沌能终结这一切!”
“混沌只会带来虚无。”初代的虚影咳着血,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地上凝成守泉人符文,“你以为镜像世界是你的武器?它是万年前我设下的牢笼,用来囚禁无法被净化的混沌残念。现在你打开了笼子,还把孩子们的意识当养料,是想让残念彻底复活!”
镜子墙的碎片突然开始重组,拼成一幅巨大的壁画——画中黑袍男孩举着黑色碎片,将西境孩童的意识注入镜像世界,每个意识进入的瞬间,就会有一缕暗红能量顺着镜面的纹路流进安辰的身体,让水晶床上的安辰眉头皱得更紧。
“他在用镜像世界偷换安辰的意识!”苏清的光矛刺穿黑袍男孩的肩膀,却从虚影中穿了过去,“他是安辰的混沌人格,没有实体,只能通过镜像能量显形!”
黑袍男孩的虚影在光矛中重组,纯黑符号的光芒越来越亮:“没有实体又怎样?等我吸够了意识,就能取代他,成为真正的混沌锚点。到时候,第七个守衡者会亲手打开时间锁,把你们都变成镜子里的影子。”
“第七个守衡者到底是谁?”苏衡的藤蔓缠住黑袍男孩的脚踝,暗紫色能量顺着藤蔓注入,让虚影剧烈闪烁,“是西境的孩子?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镜像世界开始崩塌,镜子碎片像暴雨般落下,砸在地上化作更多的孩童意识,在空间里四处乱窜。黑袍男孩的虚影在崩塌中变得透明,却笑着指向苏清:“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虚影消失的瞬间,林默抓住苏清的手腕,蚀能刃劈开一条通路:“镜像世界要关闭了!抓紧!”
三人的意识冲出镜面时,正好撞上推门而入的医疗官。医疗官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药瓶摔碎的声音里,水晶床上的安辰突然睁开眼睛,灰色瞳孔里映着镜子碎片的影像,嘴角勾起一抹与黑袍男孩如出一辙的笑。
“他们来了。”安辰的声音带着不属于他的沙哑,指尖指向窗外,“西境的孩子,正在往圣殿跑。”
苏清冲到窗边,只见晨曦中的广场上,无数个西境孩童正排着队走来,他们的步伐僵硬,眼神空洞,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拿着一面小镜子,镜面反射着初升的阳光,在圣殿的墙上投下密密麻麻的光斑,像无数只眼睛在眨动。
“他们被控制了。”林默的蚀能刃护在窗前,“镜像世界的混沌残念已经附在镜子上,通过孩子们的意识找到实体。”
最前面的孩子突然举起镜子,镜面对准水晶床的方向。安辰的身体猛地坐直,胸口的金灰符号与镜面的光斑产生共鸣,纯黑的纹路从符号中心蔓延开来,在脖颈处汇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像在呼应黑袍男孩的话。
“安辰!”苏清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守泉人能量强行压制住纯黑纹路,“看着我!你不是混沌锚点,你是安辰,是会堆雪人、会咯咯笑的安辰!”
安辰的灰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纯黑纹路退了半寸,却又在镜子的光斑中重新推进。他突然抓住苏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清姨……它说……第七个守衡者的血,能解开封印……”
苏清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安辰昏迷前无声的“是你”,黑袍男孩指向她的手势,此刻安辰的话,像三根线,缠成一个死结——难道第七个守衡者,真的是她?
广场上的孩子们突然同时举起镜子,无数道光斑汇聚在水晶床上,组成一个巨大的纯黑符号,将安辰完全笼罩。安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在符号中渐渐变得透明,与镜像世界的黑袍男孩越来越像。
“用你的血试试!”林默突然抓住苏清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按在安辰的金灰符号上,“守泉人圣女的血能净化一切能量,不管是不是第七个,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苏衡的藤蔓立刻缠住苏清的手臂,暗紫色能量注入她的指尖,让守泉人血脉的力量凝聚在一点:“相信安辰的直觉。他不会害你。”
苏清看着安辰在纯黑符号中挣扎的脸,又看向广场上那些被控制的孩子,他们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对西境的眷恋,像安辰瞳孔里未灭的金灰光芒。她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将带着守泉人能量的血滴在安辰的符号上。
血珠落在符号的瞬间,纯黑纹路像被烫到般缩回,金灰光芒暴涨,将光斑组成的符号彻底冲散。安辰的身体不再透明,灰色瞳孔里的挣扎渐渐平息,却在彻底闭上眼前,指着窗外的天空,轻声说:“看……初代的星星……”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初升的太阳旁,一颗暗紫色的星星正在缓缓亮起,星轨的形状与镜像世界的镜子墙一模一样。而在星星的光芒中,隐约能看到初代的虚影正举着黑剑,刺向镜中那个举着电磁刃的女人——那女人的侧脸,与苏清有七分相似。
广场上的孩子们突然清醒过来,镜子掉在地上摔碎,碎片中映出的不再是灰蒙蒙的空间,而是西境的草原,苏衡种的回魂草正在风中摇曳。
可苏清的目光却无法从那颗暗紫色的星星上移开。初代举剑的动作,镜中女人的侧脸,安辰最后的话,还有指尖残留的、属于安辰的体温,在脑海中交织成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猜想:
万年前,初代是不是也曾像她一样,被迫在镜像世界做出选择?而镜中那个举着电磁刃的女人,会不会就是万年前的第七个守衡者?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血珠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像一颗小小的混沌能量结晶。如果她真的是第七个守衡者,那安辰口中的“封印”,又会是什么?
水晶床的边缘,那片从西境带来的镜子碎片还在闪烁,镜面里,黑袍男孩的虚影正对着她笑,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电磁刃,刃身刻着的名字缩写,是苏清和……安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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