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祖却一点都不慌,他把大家都叫到院子里,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大家觉得难,可咱们总不能一直走街串巷吧?
你们想,咱家夏天卖凉茶,生意是好,冬天的时候收点山货,运气好也能赚上一点,运气不好,货有时候都会搭在手里。”
这话一出,众人还是十分认可的。
要知道自从他们家做卖凉茶和收山货的买卖之后,银子肯定是赚了。
可有时候运气不好,也是吃了不少亏,上了不少当。
陈耀祖看家里人都不吭声了,就知道大家有在认真听他的想法。
因为在学堂的时候起的就早,陈耀祖也是没让自己睡懒觉。
看着他小叔和爹,都准备动身去收山货了。
他也是赶紧,把这重要的事情先说了。
他的打算和规划肯定是要跟家里人先通个气。
虽然按他的想法,现在去城里头盘下个铺子还有些距离。
可先跟家里人说上一声,也能让他们早点准备。
“耀祖,就算去城里盘铺子,可咱家卖什么呢?”
陈二喜第一个开口,其实他已经有些心动了。
自家媳妇现在又怀着一个,万一是个男娃,他这个当爹的当然要更努力一些,多攒些家业。
而且他做买卖这么久,虽然每次都是走街串巷。到底也是学到了不少本事。
所以当侄儿提起这个事的时候,他虽然惊讶,但却并不反对。
反而还想多听听自家这个聪明的侄子,是个什么打算?
陈二喜问出的话也是整个家里人的疑虑。
要知道去城里头开铺子,要是不卖上点什么好东西?没人光顾,那可是要赔大钱的。
只能说,在他们的思想当中,做生意就不能太胆大。
怕赔了之后,整个家都翻不了身。
“对呀,耀祖,你爹和小叔他们现在每天走街串巷,一天也能稳定的赚个几百文钱。
可要是开铺子,光是铺面的租金,还有1系列的开销,每天再赚几百文钱,那就是每天都在亏钱。”
陈铁柱的话不可谓一针见血。
陈耀祖听到这话,也是夸奖他阿爷话问到了点子上。
他蹲下身,捡起树枝在地上画:“冬天咱们可以卖藕粉、葛根粉啊。
这两种粉,用开水一冲就稠糊糊的,放上糖、芝麻,热乎乎的,谁不爱喝?
再说了,咱们还可以把乡下收的山货摆在铺子里卖,像香菇、木耳啥的,城里人肯定稀罕。”
陈大壮皱着眉:“可那藕粉、葛根粉咋做啊?咱谁也没弄过啊。”
其他人也是格外的疑惑,这藕粉跟葛根粉是什么玩意儿?
别说没看过了,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让他们去卖,这不扯淡吗?
“我会呀!”陈耀祖拍着胸脯,“我在学堂的书里看到的。
莲藕挖回来,洗干净了磨成浆,过滤一下,晒干了就是藕粉;
葛根也是一个道理,就是挖起来费劲点。”
他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其实他哪是从书里看的,不过是前世跟着爷奶一块做过。
而且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做法,比如红薯粉,凉粉之类的,步骤其实都差不多。
可他知道,这话不能说,只能往书本上推。
果然,一听是从书上学的,钱秀娥顿时来了精神:
“咱耀祖就是聪明,念书还能念出这门道来!”
陈铁柱也点着头:“我看行,反正莲藕、葛根咱这儿也不缺,先试试呗。”
陈二喜更是第一个响应:“我看行!耀祖说能成,就准能成!
待会我就去后山挖葛根,再去老叔家荷塘里摸些莲藕回来,咱试试做!”
他性子最是活络,一想到能去城里开铺子,眼睛都亮了。
如果能去城里头开个铺子,到时候他跟大哥也不用在风里来雨里去。
还能够让自家媳妇安排到城里头生娃,请大夫都方便一些。
钱秀娥更是特别相信自家孙儿,无他,就是因为陈耀祖说出的这几个方子,她觉得可行。
毕竟很多粉就是这么搞出来的,比如红薯粉,要不是他们自己这都吃不饱,谁不愿意吃那滑溜溜的粉条?
院子里又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入秋,天凉了下来凉茶也不好卖了。
陈二喜他们今天已经不打算去收山货了。
两兄弟决定今天就去把材料搞一部分回来。
只要做成功了,那么他们的心里也有个底。
张小花也开始盘算着该找谁借个石磨磨藕浆。
天刚蒙蒙亮,鸡叫头遍的时候,陈二喜和陈大壮就扛着锄头、背着竹筐上了山。
秋露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可两人心里头热乎——这葛根要是真能做成粉换钱,那可是家里的大事。
“你看这漫山遍野的,哪不是葛根?”陈二喜拄着锄头直起腰,往远处望。
山坳里、坡地上,到处都是缠缠绕绕的葛藤,深绿的叶子上还挂着露珠,风一吹哗啦啦响。
老一辈人常说,饥荒年景里,这玩意儿能救命,就是太难嚼,生啃像吞木头。
煮熟了也得嚼得腮帮子发酸,寻常时候谁也懒得碰。
陈大壮年轻力壮,抡起锄头就往葛藤最粗的地方刨。
“咚”的一声,锄头磕在硬邦邦的土块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玩意儿扎根真深!”他嘟囔着,顺着藤往下挖,没一会儿就见着一截灰褐色的根茎,像条粗壮的老蛇藏在土里。
陈二喜也不含糊,蹲下身用小铲子一点点刨开周围的土,嘴里哼着小调:
“多挖点,多挖点,等做成粉卖了钱,给咱家人扯块新布料做衣裳。”
两人一上午没歇脚,竹筐渐渐满了。
葛根一节节胖乎乎的,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沉甸甸压得竹筐带子勒进肩膀。
日头爬到头顶时,他们已经装了满满四箩筐,往山下走时,筐沿的葛根晃悠着,蹭得裤腿全是泥。
回到村头,陈大勇早就在荷塘边等着了。
塘主是个姓周的老叔,听说陈家要两筐莲藕,摸着胡子笑:“你们要这老藕干啥?涩得很。”
陈老实把一小篮鸡蛋递过去,是家里攒了好几天的:“周叔,您就别问了,给孩子们折腾着玩。”
周老叔掂了掂鸡蛋,乐呵呵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塘角那片随便挖,够你们装两车的。”
荷塘里的水还带着凉意,陈大壮挽着裤腿下了塘,淤泥没到膝盖。
他弯腰摸着藕,手指顺着藕节一掰,“咔嚓”一声脆响,白胖的莲藕就露出了水面,带着晶莹的水珠。
没半晌,岸边就堆了两大筐,藕节粗得像小孩胳膊,洗去泥污后,白生生的晃眼。
东西都抬回家时,院子里顿时堆成了小山。陈耀祖踮着脚指挥:
“先把莲藕洗干净了削皮,再把葛根上的泥刮掉。”
钱秀娥系着围裙,拿起一个莲藕在水里搓了搓,看那白净模样就笑:
“这玩意儿天热的时候拌着辣椒吃倒挺爽口。”
她虽没做过粉,但一辈子跟庄稼打交道,揉面磨浆的活儿熟得很,陈耀祖刚说个大概步骤。
她就摸着门道了——莲藕切小块,葛根剁成段,分开往石磨里添,磨出来的浆糊糊得用细布过滤,滤下来的水倒进木桶里沉淀。
院子里霎时热闹起来。
石磨“吱呀吱呀”转着,陈大勇推磨推得满头大汗,胳膊上的青筋突突跳;
钱秀娥和刘翠兰蹲在大盆边,拿着细布一点点挤压浆糊,白花花的汁水顺着布缝往下滴;
大丫二丫端着水来来回回地跑,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
陈耀祖也没闲着,一会儿帮着扶磨杆,一会儿提醒“布要攥紧些”,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
太阳从东边爬到西边,最后一抹光落在木桶里的浆水上,泛着细碎的金辉。
钱秀娥用布盖好木桶,拍了拍手:“成了,明儿太阳一出,就能见着白花花的粉了。”
一家人看着院子里摆着的五个木桶、三个木盆,直起腰时,浑身的骨头都在响,可没人喊累,嘴角都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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