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大人物,不过是菅原氏的一个普通门客。
菅原氏的门客听说了村子里闹鬼的的传言,找到了村长。开门见山地问,村子里是否有怪异力量的人存在。
门客说菅原氏正在到处搜寻这种『怪物』,所以必须带走这个小孩。
村长心里非常不安。在他们心中,菅原大人是镇守一方的君王。他们搜寻『怪物』,必然是为了消灭他们,好维护治下的安宁。
可村子里就有『怪物』,交出去倒是没什么,可是会不会让村子里受到连累?
即便是菅原氏的门客,在村长面前也是高不可攀大人物,他战战兢兢,不敢多问,只能承认道:“是有这样的小孩。”
门客也没有问村长『怪物小孩』是男是女,外貌长相,看起来只把这当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还忙着去其他地方,没法现在就把小孩带走。
“三天之后会有菅原氏的马车来接。不得出错,否则你知道后果。”他冷冰冰地向村长确认:“你们村子里,有这种怪异能力的,就只有一个孩子吧?”
村长冷汗涔涔,下意识地回答:“是的,大人,就这一个。”
千夜就站在村长的堂屋门口听,转头问宿傩:“菅原氏在搜集有咒力的人?是想培养自己的咒术师团队吗?”她托着下巴思考:“村长以为是要除去这些『怪物』,所以才只报了一个人。”
宿傩意味深长地说:“也许这些有咒力的人,就是去送死的呢?”
“你想说什么?”千夜挑眉看向他:“想得到办法就说,想不到办法就闭嘴。”
千夜并没有让宿傩背她过来。宿傩肯定不怀好意,她才不会让宿傩背她。
千夜这种程度的恶劣语气,对于宿傩来说早就脱敏了。甚至他觉得,巫女此时多半已经束手无策,在寻求他的帮助。
所以他大发慈悲地提出意见:“和歌子只杀了村子里的人,没能杀得了这个菅原氏的门客吧?是他的到来才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
“我认为不是。”千夜反驳道:“她死后化为咒灵,却无法自由行动,被束缚在山洞里,直到最近才突破束缚杀死村子里的人,但活动范围仍然受限。这说明,她的执念不在菅原氏。”
宿傩不以为然:“试试就知道了。”
千夜没来得及阻止,宿傩直接冲出去,手掌一划,将菅原氏的门客斩成两半!
然后,幻境崩塌。
宿傩带着几分得意对巫女说道:“你看,何必瞻前顾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幻境重生。
还是熟悉的村子,熟悉的水井,熟悉的老槐树。
老槐树掉下一片叶子,落在千夜脚下。
千夜盯着宿傩,面无表情。
“重来一次而已,也没有什么。”宿傩摸了摸后脑勺,“再试试别的办法就是了。”
千夜对他说:“你过来。”
宿傩不肯动,甚至还和她拉开了距离:“你又要生气。”
千夜活动了一下手腕,笑得狰狞:“过来!”
被光箭洞穿身躯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以前宿傩还能忍,但今天巫女把他身上的光箭拔出后,确实舒服许多。
“光箭会消耗你的咒力,”宿傩慢吞吞地走过来,把单侧的两条手臂都伸过去:“要不然你再打我一下?”
千夜抓起他一条手臂。然后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宿傩:“……”他愣了一下,这也算是惩罚吗?被她咬的地方痒痒的。
千夜在他手臂上留下一个血印,恶狠狠地说:“不准再瞎折腾!给我认真找出去的办法!我很饿!!”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你想吃我的肉?”宿傩自行理解巫女的话:“也行,你的胃口也不大。”他看了看巫女留下的牙印:“你是不是咬不动啊?我可以割下来一块给你。”
千夜:“……”虽然她预想到宿傩不是个正常人,但最近他总是在她意想不到的角度发癫。
眼见宿傩真的要用尖利的指甲挖出一块肉,千夜连忙阻止:“我不吃人肉!”
“真的不吃?”宿傩一副『你不要后悔』的态度,“我愈合得很快。”他特地点明,“那你等下肚子饿,不能再对我乱发脾气。”
其实如果是『被咬一口』这种他完全能接受,就怕巫女又结印出咒术光箭直接洞穿他身躯——那个还是挺疼的。
这下千夜是真的没脾气了:“……我不吃!”
又是一样的记忆流程,菅原氏门客和村长谈话过后,离开了村子。
村长派儿子去找药婆说这件事,和歌子偷听到后,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可是她没能跑出村子,就被几个村民抓起来关进地窖中。
村长唉声叹气地对她说:“女娃,村长爷爷也是没办法。我们一个小小的村子,如何能得罪菅原氏?你要想想村子里的大家,想想你的父母和弟弟啊。”
“为什么要把我送去菅原氏?我会被杀吗?”和歌子尖利地哭喊说:“如果一定要送走一个,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弟弟?”
村长只是叹气,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和歌子的父亲,那个平日里总是沉默的男人,冲上去扇了她一巴掌。
“你就这么恨你的弟弟?!想让他去送死?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孽障!!”
和歌子停住了哭声。她吐出嘴里的鲜血,看向眼前这个她称之为『父亲』的人。
“你也知道这是去送死啊。”她轻声说:“我也经常在想,为什么要生我呢?是把我当成女儿,还是当成奴仆呢?”
没有人再理会她。
她的母亲,那个平日里总是咒骂她的女人,在最后一天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饭。
羊乳、牛肉、鸡子,这都是过年时她都吃不上的东西。
和歌子再次问出那句话:“妈妈,为什么是我,不是弟弟呢?”
母亲伸出了手。没有扇她巴掌,而是轻轻抚摸了她的脸。
“儿子和女儿是不同的。”妈妈对她说:“其实弟弟比你先出生……你本来可以是妹妹的。”
妈妈闭上眼睛,落下最后一滴泪:“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就当是在偿还上辈子做的孽吧。”
和歌子没有再问了。她认真地、细嚼慢咽地,把面前的食物全部吃完。
她需要吃饱,需要有力气。到邑城的路那么远,她会找尽一切机会逃跑。不仅要吃饱,她还要睡好,养精蓄锐,等待菅原氏的马车。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还在地窖里,外面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静坐了一会儿,外面听到了一些动静,有人奔跑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声音——不像是恐惧,反而像是高兴。
她就要死了,难道村民是高兴的吗?
再然后,这些动静也消失了。
没有人来打开地窖,把她绑上马车。难道说马车还没有来?
和歌子一直在地窖里等着,神经紧绷。地窖里只有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点光,她等到了黄昏。
有人打开了地窖的门。
是这座地窖的主人,也是村长的儿媳。她把和歌子扶了起来,欣喜地说:“没事了,和歌子!你不用去邑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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