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转眼便是半月。
温暖周身流转的灵光渐渐平息，那属于元婴期的磅礴威压也彻底内敛，变得圆融自如。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神光湛然，清澈通透，较之金丹期时，更多了一份沉静与深邃。经过半月闭关，元婴初期的境界，已彻底稳固！
她抬眼，便对上了师尊凝视的目光。那目光深沉依旧，却似乎比以往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师尊。”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修为突破后的清越。
林沐风起身，走到床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感受着那莹润肌肤下蕴含的蓬勃生机与力量。
“感觉如何？”他问，声音低沉。
“很好。”温暖眉眼弯起，感受着他指尖微凉的触感，心中一片暖融安然，“从未感觉如此好过。”灵力充盈，神识清明，仿佛天地在她眼中都变得更加清晰广阔。
林沐风微微颔首，对于她的状态显然十分满意。他执起她的手，一道精纯温和的灵力探入其经脉，仔细探查了一番，确认她根基稳固，并无任何隐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既已稳固，便稍作休息。”他松开手，转身端过那杯一直温着的灵茶，递到她面前，“尝尝。”
温暖接过茶杯，指尖触及杯壁，温度恰到好处。清冽的茶香沁入心脾，她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带着安抚神魂的效力滑入喉中，让她因刚刚突破而略显兴奋的心神也渐渐安静下来。
她捧着茶杯，看着师尊重新坐回矮榻，侧影在明珠光晕下清俊得不似凡人。回想起渡劫时心魔幻境中的景象，再对比此刻的真实，她心中愈发坚定。
无论过往如何，此刻在她身边的，是他。未来在她身边的，也只会是他。
殿内茶香袅袅，静谧温馨。温暖也不由的沉浸在这片安静温馨之中，但林沐风平静无波的声音却倏然响起，打破了这片温馨：
“心魔劫中，你因何沉溺？”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语气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直直落在温暖脸上。
温暖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她心知当时的异常定然瞒不过师尊，却未曾想过师尊会这么快的便直接问出，如此突然，如此……不容喘息。
她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些幻象，那些低语，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她有些心绪难平。更让她犹豫的是，那种“自己或许才是闯入者”的隐忧，要如何坦白？
她的沉默，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沐风眼底漾开一圈圈加深的暗色。他周身的气息依旧平稳，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温度，却在随着她沉默的每一瞬而悄然降低。
她仍在犹豫？难道那心魔，当真触及了什么他不愿知晓的隐秘？
就在那眸色即将沉凝如冰时，温暖终于抬起了头。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缓缓开口：
“我……看到师尊身边，有另一个人。”
林沐风眉峰几不可察地一动。
温暖继续道，语速渐渐加快，仿佛要将那压抑在心口的画面尽数倾吐：“我看到您……和她在一起，在青霄峰，在天衍宗。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因为，那里完全没有我的存在。”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迷茫与苦涩：“心魔告诉我，是我占据了别人的位置，我……本不该存在。”她顿了顿，补充道，“那个人，我也见过，是与我同期拜入宗门的女修，名唤白舒。”
甚至，她低声喃喃，带着一种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困惑与迷茫：“不知为何，我竟有一种感觉……感觉心魔中的一切，或许才是……真的。”
这番话说完，温暖仿佛耗尽了力气，微微喘息着，不敢去看师尊的眼睛。这是她内心深处唯一，也是最隐秘的恐惧——源于她知晓自己“外来者”的身份，源于对取代了原本轨迹（即使那轨迹是白舒自己放弃的）的不安。这份隐忧，并不会因现实的圆满而彻底消失，反而在这次心魔劫中被无限放大，成了她心境中唯一的破绽。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
预想中的质问或冷怒并未到来。片刻后，一声极轻的、几乎带着些许荒谬意味的冷哼自林沐风喉间溢出。
他抬起手，并非责备，而是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安抚。
“荒谬。”他吐出两个字，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
“与你同期入宗者何其多，天衍宗弟子更是浩如烟海。”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但于吾眼中，唯有你一人。”
“吾之身边，从来只容得下一人。”他的目光锁住她闪烁的眼眸，字字清晰，“过去未有，将来，亦只会有你。”
“至于那白舒，”他语气淡漠，仿佛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与你同期入宗者众多，吾甚至未曾留意他人容貌。她于吾，与路边尘埃无异，何来位置可言？你所见幻象，不过是天道窥探因果碎片，编织的虚妄之景。你感受到的所谓‘真实’，不过是心魔利用你心底微末疑虑的放大与扭曲。”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迫她抬起眼，直视自己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虚妄的深邃眼眸：“温暖，给吾记清楚——”
“你的存在，于吾而言，便是唯一真实，亦是唯一的意义。”
“若你不在，”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这青霄峰，这天衍宗，乃至这方天地，于吾亦毫无意义。”
他凝视着她，眸色深沉如夜，最后缓缓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意：
“索性……你最后勘破了。”
“否则，若你当真因这等无稽之谈沉沦心魔，甚至身死道消……”
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语意，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后怕”的厉色，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那真的会让他，无比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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