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风暴前的宁静》
（起）
窗外的夕阳将最后一点余晖洒进傅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为冷硬的现代风格装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林晚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手捧着一本关于古典颜料矿物的图鉴，看得入神。
自从那日从傅家老宅回来，她与傅璟深之间那种无形的、紧绷的弦，似乎悄然松动了几分。傅老爷子那关，她算是险险渡过，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结果是她获得了在这座冰山身边更长时间的“暂住权”。
傅璟深从巨大的办公桌后抬起头，目光掠过被暖光笼罩的林晚。她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之前在老宅面对千钧压力的不是她。这种快速恢复冷静并沉浸于自己世界的能力，让他再次确认，她与他过往认知里的所有人都不同。
“在看什么？”他合上手中的文件，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少了往日那种公事公办的刻板。
林晚闻声抬头，晃了晃手中的书册：“在找一种叫‘青金石’的矿物资料，古代称之为‘金精’，用作蓝色颜料，色泽千年不变。我手上有一幅古画，需要研究它的褪色情况来判断年代。”
傅璟深站起身，迈着长腿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动作间带着一丝难得的松弛。“结论呢？”
“结论是，”林晚合上书，唇角微弯，露出一抹属于专业领域的自信光芒，“那幅画可能比原定鉴定年代还要再早一百年。不过，还需要更精密的仪器验证。”
傅璟深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彩，那是一种超越了容貌吸引力的、源于知识与热爱的东西。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我的书房里，有一些私人收藏的古籍，关于金石学和矿物志的，或许对你有帮助。”
林晚微微一怔。
傅璟深的书房，是这栋宅邸里除了他的卧室外，戒备最森严、私密性最高的地方。那里存放着傅氏集团大量的核心文件和他的私人物品。他从未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连日常清扫都是由固定的、经过严格审查的老人负责。
此刻，他却主动向她敞开了这扇门。
这是一种试探，还是一种……基于初步信任的邀请？
“这……方便吗？”林晚谨慎地问，没有立刻表现出欣喜。
“没什么不方便。”傅璟深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些书放在那里也是落灰，你能让它们物尽其用，也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密码是1027。你可以随时进去查阅，但里面的文件柜，不要动。”
他给出了密码，也划定了界限。理性，清晰，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但这份“例外”本身，已足够让林晚心潮微动。
“谢谢。”她真诚地道谢，“我会遵守规矩的。”
（承）
回到傅宅，晚餐在一种近乎和谐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傅璟深罕见地没有立刻回到书房处理公务，而是走到连接客厅的露天大阳台。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在天际线铺开一片璀璨的光海，晚风带着初秋的微凉，拂动他额前的碎发。
林晚犹豫了一下，端了两杯温水，也走到了阳台，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傅璟深接过，没有道谢，目光依旧望着远方。
“今天天气很好，能看到星星。”林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说。在海城这样的国际都市，能看到清晰的星空实属不易。
“嗯。”傅璟深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抛出一个问题，“对你而言，自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过哲学，也太过私人，从傅璟深口中问出，尤其显得突兀。林晚握紧了微凉的水杯，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陷阱重重的问题。
“自由……”她缓缓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或许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无拘无束。那更像是失控。我理解的自由，是在认清并接受必要的规则和束缚之后，内心仍能保有的那份从容和选择权。”
就像她此刻，身处在这座黄金牢笼，履行着看似不平等的契约，但她内心清楚自己的目标，并为此努力维持着精神的独立。这何尝不是一种在束缚下的自由？
傅璟深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即使这规则是我制定的？”
林晚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闪躲：“傅总制定的规则，目前看来，清晰、公平，并且……为我提供了暂时的庇护。所以，我愿意在规则内行事。”
她顿了顿，反问道：“那傅总呢？您站在这个位置，拥有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权力和财富，您感到自由吗？”
傅璟深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光海，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权力和财富的本质，是更大的责任和更多的束缚。它们构建的体系，本身就是一个精致的牢笼。我不过是这个笼子里，比较大的一只鸟而已。”
这个比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自嘲和冰冷彻骨的清醒，让林晚心头一震。她从未想过，强大如傅璟深，也会用“牢笼”来形容自己的世界。
“所以，我们都在各自的笼子里。”林晚轻声总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共鸣。
“不同的是，”傅璟深转过头，目光再次锁住她，“我正在尝试，给我的笼子里，增加一点……变数。”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眼神专注，让林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晚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危险的暧昧。
（转）
就在这时，林晚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氛围。
她向傅璟深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快步走回客厅接起电话。
“晚晚！救命啊！”电话那头，传来沈芊芊活力四射又带着点夸张哭腔的声音，“我这周末要被一个难缠的品牌方折磨死了，他们非要搞什么线下快闪店体验，我得去盯场子！就在城西那个新开的V-pulse艺术区，听说特别酷，你陪我去嘛！我一个人好无聊的！”
沈芊芊的声音很大，在安静的客厅里甚至有些漏音，林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阳台方向，见傅璟深依旧背对着她，似乎并未留意。
她压低声音：“芊芊，我周末可能……”
“可能什么呀！你别又想找借口窝在家里发霉！”沈芊芊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说定了啊！周六下午两点，V-pulse艺术区东门，不见不散！我给你带我最新的设计款耳环！拜拜！”
不等林晚回应，沈芊芊便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林晚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回到阳台，发现傅璟深已经转过身，正静静地看着她。
“朋友？”他问。
“嗯，是芊芊。”林晚点头，主动解释，“她周末要去V-pulse艺术区工作，想让我去陪她。”
她本已准备好应对他的质疑，或者直接被他以“契约期间减少不必要的公开露面”为由拒绝。
然而，傅璟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道：“去吧。让老陈送你去。”
他竟然同意了？如此轻易？
林晚有些意外，但还是应道：“好，谢谢。”
傅璟深将杯中最后一点水饮尽，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周末我有个跨国视频会议，大概要开一下午。”他像是随口交代自己的行程，然后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注意安全，别待太晚。”
这近乎寻常的叮嘱，让林晚一时有些恍惚。他们之间，似乎正在以一种不受控制的速度，滑向某种看似平常的“关系”轨道。
（合）
是夜，林晚躺在客卧柔软的大床上，却有些辗转难眠。
傅璟深书房密码的告知、阳台上的对话、他对她外出近乎纵容的态度……这些细节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中盘旋，拼凑出一个让她感到不安又隐隐期待的信号。
他似乎在尝试靠近，用一种他独有的、带着理性计算和边界感的方式。
而她呢？
那份始于交易的戒备心，在不知不觉中，是否也掺入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比如，对他偶尔流露的、不同于外界传闻那一面的好奇，甚至是一丝……心动？
“风暴前的宁静……”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翻了个身，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这份突如其来的“平和”，美好得如同五彩缤纷的泡沫，反而让她心生警惕，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什么未知的东西戳破。
带着这份复杂难言的心事，她终于沉沉睡去。
而在主卧，傅璟深也并未入睡。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份薄薄的、封面印着“基因计划：林晚适应性评估报告（绝密）”字样的文件。他没有翻开，只是用指关节无意识地轻敲着坚硬的封面，深邃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远处沉睡的城市轮廓上，讳莫如深。
夜，还很长。一份关于周末外出地点的简单行程报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荡开的涟漪，正在悄无声息地扩散，预示着某些蛰伏在暗处的轨迹，即将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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