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之怒”号在那几艘简陋巡逻法舟的“护送”下,缓缓驶入星尘港。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这片由无数残骸堆积而成的庞然大物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断裂的仙殿穹顶、破碎的浮空山基座、扭曲的青铜巨舰骨架……
各种风格迥异的遗迹被蛮横地拼接在一起,以粗大的玄铁锁链和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阵法符文相连,构成了这片悬浮于星尘之海中的混乱墟市。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金属锈蚀的腥气、劣质丹药的怪味、各种不明兽材的腥臊,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灵气也异常斑驳混乱,时而浓郁如雾,时而稀薄近无,显然此地的灵脉早已破碎不堪,全靠一些大型聚灵阵勉强维持。
港口停泊区更是光怪陆离。有以千年阴沉木为主体、辅以风帆阵纹的古老楼船;有通体由某种兽骨炼制、散发着蛮荒气息的骨舟;也有像“星骸之怒”号这般,以金属为主、铭刻符文的人造巨舰。更多的,则是如同伊兰那艘“逐星者”号一样,由各种材料东拼西凑而成的破烂法舟,勉强维持着不坠。
林弈等人甫一踏上以一块巨大陨石打磨而成的码头,各种目光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有冷漠的审视,有毫不掩饰的贪婪,也有几分对“星骸之怒”号庞大舰体的忌惮。
一名穿着油腻皮袄、满脸横肉,修为在金丹初期的壮汉,带着几个气息驳杂的手下走了过来,他便是方才通讯中那个粗犷声音的主人,自称是港口的“引渡使”,名叫胡奎。
“入港费,一百上品灵晶,或者等价的宝材。”胡奎伸出粗糙的大手,目光却在林弈腰间的储物袋和雷洪背后的长刀上扫来扫去。
林弈神色不变,屈指一弹,一个装满一百上品灵晶的袋子落入胡奎手中。他神识略微一扫,脸上横肉抖了抖,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爽快!诸位可以在丙字区域自行寻找泊位。不过提醒一句,港内禁止私斗,违者……嘿嘿,自有执法队处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带着手下晃悠着离开了。
所谓的丙字区域,是港口较为偏僻的一片区域,停泊的大多是些破损严重或看起来没什么油水的法舟。林弈等人对此并不在意,低调行事正合他们心意。
安顿好星舟,留下岩烬长老和部分战士看守,林弈带着苏婉、雷洪、风子岳以及非要跟来见识一下的伊兰,走进了这片名为“星尘”的墟市。
墟市内部更是混乱不堪。街道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有直接在破船板上摆卖不知名兽骨和矿石的。
还有支起个简陋帐篷,号称能修复各种法器阵盘的;甚至还有人在兜售一些被封印在玉盒中、气息诡异的“古兽卵”或“神药种子”,真假难辨。
叫卖声、争吵声、法舟起降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来往的人流也是三教九流,形单影只、气息阴冷的独行客;浑身煞气、明显是刀头舔血的佣兵小队;也有一些穿着统一服饰、看起来像是某个商会或宗门子弟的队伍,但在此地也都收敛了气焰。
“万年寒铁,只换淬魂丹!”
“上古丹方残卷,价高者得!”
“招募探索‘黑风遗迹’的队友,要求元婴期以上,精通阵法禁制……”
各种信息混杂,让人眼花缭乱。
风子岳对几个售卖阵法材料和古籍的摊位很感兴趣,驻足观看。苏婉则微微蹙眉,此地污浊的气息让她颇为不适。雷洪瞪着一双虎目,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伊兰则紧紧跟在林弈身后,既害怕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
林弈的目标明确——寻找能够修复星舟核心阵法的材料和懂得上古星舟炼制之术的匠师。
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宽敞的区域,这里有几个规模稍大的店铺,都是用相对完整的船体或殿堂残骸改造而成。林弈走进一家挂着“百炼阁”招牌的店铺。
店内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金属材料和半成品法器,一个头发灰白、穿着布满油渍的短褂的老者,正趴在一座刻画着复杂阵纹的熔炉前敲敲打打,对进来的客人爱答不理。
“掌柜,可有‘星辰泪金’和‘流韵柔钢’?”林弈开口问道。
老者头也不抬,沙哑道:“星辰泪金?那可是上古炼材,早就绝迹了。流韵柔钢倒是有几斤,五百上品灵晶一两。”
这个价格,堪称天价!几乎是外界的十倍!
风子岳忍不住道:“掌柜的,这价格未免太离谱了吧?”
老者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脸庞,他嗤笑一声:“离谱?小子,这里是星尘港!东西就这个价,爱买不买!嫌贵?自己去星海里捞啊!”
林弈拦住还想争辩的风子岳,平静道:“我们需要修复星舟的能量回路和外部装甲,需要大量精炼金属和稳定阵基的材料,掌柜的这里若没有,可知港内还有哪家能有?”
老者打量了林弈几眼,似乎看出他气度不凡,语气稍缓:“修复星舟?看你们那大家伙伤得不轻。精炼金属,隔壁‘金煞坊’或许有些库存,但价格嘛……嘿嘿。至于懂得上古星舟阵法的……”
他摇了摇头,“那种大师,早就被各大势力供起来了,怎会留在这破地方?不过……”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听说‘鬼市’里偶尔会出现一些来路不明的上古阵图或者匠师手札,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眼力和运气了。”
“鬼市?”林弈眉头微挑。
“就在子时之后,港口最底层的那片废弃船骸区。”老者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埋头敲打起来。
离开百炼阁,林弈等人又逛了几家店铺,情况大同小异,物资奇缺,价格高昂,而且几乎没有找到他们急需的核心材料。
正当他们考虑是否要去那“鬼市”碰碰运气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呵骂声。
只见一个摊位前,几名气息彪悍、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修士,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老者。那老者摊位上摆放的几块不起眼的矿石被打翻在地,他本人也被推搡得踉跄后退,脸上带着惊恐。
“老东西,敢拿假货糊弄我们‘黑煞帮’?活腻了不成!”为首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狞笑着就要去抓那老者。
周围的人群纷纷避开,显然对这“黑煞帮”颇为忌惮。
林弈目光扫过那散落的矿石,其中一块暗紫色的、表面有蜂窝状孔洞的石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正是他们之前在小行星带收集过的“虚空紫晶”!虽然这块品质极差,杂质极多,但确实是真货。
看来,是这黑煞帮故意找茬,想要强夺这老者的东西。
就在那刀疤壮汉的手即将碰到老者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壮汉一愣,只觉得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竟动弹不得!他恼怒地转头,对上了一双平静却深邃如星海的眼眸。
“阁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林弈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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