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玮哥”的年轻人脸色一变。
他眼珠转了转，想开口辩驳，可对上姜晓荷手里那份《人民日报》，到嘴的话全咽了回去。
赵玮咬了咬牙。
“不就是一瓶破酱吗？”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块的票子，甩在地上。“赔你就是了！”
姜晓荷没动。
只是蹲下身，捡起那张皱巴巴的钞票，对着光看了看。
然后她抬起头，笑了。
“同志，这张票子，是假的。”
周围瞬间炸了锅。
赵玮的同伴脸色都白了，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玮哥，别闹了，咱们走！”
可姜晓荷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
“等等。”她的声音不大，但莫名有一种让人迈不开腿的力量。“用假钞，这事可不小。按规定，我得送你去派出所。”
赵玮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仗着家世，本想嘴硬几句，可看见周围围过来的人群，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哆哆嗦嗦地又从口袋里掏，这次掏出来的是一张十块的大团结，崭新的，边角笔挺。
“这……这总行了吧？”
姜晓荷接过钱，对着光又看了看，这才点了点头。
“行。”
赵玮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陆铮上前一步，挡在姜晓荷身前。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赵玮脸上，只说了一个字。
“陆。”
就一个字。
赵玮的脚步僵住了。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陆铮，眼里的惊恐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你……你是……”
陆铮没说话。
只是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
赵玮的嘴唇哆嗦了几下，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了。
这个拄着拐杖的男人，就是“清算”中被传已死的陆家三少——陆铮。
赵玮的腿开始发软。
他身边的同伴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外拖。
“玮哥，走，快走！”
赵玮踉跄着转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百货商店的大门。
周围的人群窃窃私语。
“那人刚才说什么？陆？”
“陆家？哪个陆家？”
“嘘——别瞎打听！”
姜晓荷看着赵玮逃走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转过头，看见陆铮正低头看着她，眼里的冰霜化开了些。
“吓到了？”
姜晓荷摇头。
“没有。”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只是觉得……挺解气的。”
陆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晓荷，往后这种事，还会有很多。”
姜晓荷抬起头。
“我不怕。”她顿了顿，眼里燃起一团火。“他们越怕，我就越要让他们知道——陆家，回来了。”
---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忠叔早早守在门口，看见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三少爷，少奶奶，可回来了！”他絮絮叨叨地接过行李。“老奴给您炖了鸡汤，您快喝点暖暖身子。”
姜晓荷跟着进了屋。
一股浓浓的鸡汤味扑面而来，她的肚子立刻叫了一声。
忠叔端上来两碗汤，碗里的鸡肉炖得软烂，汤色金黄，上面浮着一层油花。
姜晓荷喝了一口，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忠叔，这鸡……”
忠叔摆摆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别问，别问。”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老奴托人弄来的，您就放心喝吧。”
陆铮放下碗，看着忠叔。
“忠叔，我问你，陆家在京城，还有多少人记得？”
忠叔愣了一下。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勺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三少爷，您别看赵家现在一手遮天，可京城里念着陆家恩情的人，还有很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只是他们不敢说，也不敢动。”
陆铮的眼神沉了下来。
“怕什么？”
忠叔叹了口气。
“怕赵家的报复。”他抬起头，看着陆铮。“三少爷，赵家这些年，看似风光，可根基不稳。他们靠的是手段狠，人心不服。”
姜晓荷放下碗，突然开口。
“那我们就让人心，重新归位。”
忠叔看向她。
姜晓荷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
“忠叔，陆家以前的产业，还有多少在？”
忠叔想了想。
“三少爷家以前有三处产业。”他掰着手指数。“一处绸缎铺，在东四，现在被查封了。一处药铺，在鼓楼，被赵家的人占了。还有一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一丝愤恨。
“还有一处饭庄，在前门大街，那是陆家最挣钱的买卖。”
姜晓荷转过身。
“现在呢？”
忠叔咬了咬牙。
“被赵家霸占了。”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改了名，叫赵家菜馆。那些人天天在那吃香的喝辣的，就是要让京城的人看见——陆家倒了，赵家起来了。”
姜晓荷的手指攥紧了。
她看着忠叔，眼里燃起一团火。
“忠叔，前门大街那边，还有空着的门脸吗？”
忠叔愣了一下。
“有……有一个。”他想了想。“就在赵家菜馆对面，是个没人要的破摊位，之前有人租过，可没熬过三个月就关门了。”
姜晓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为什么关门？”
忠叔叹气。
“赵家的人天天去砸场子，谁受得了？”
姜晓荷转过头，看向陆铮。
“那个摊位，我要了。”
陆铮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晓荷，你想……”
姜晓荷打断了他。
“我们没法直接抢回饭庄，那就在他们门口，把他们的招牌砸烂！”
她顿了顿，声音更清晰了。
“我要在赵家菜馆对面，摆个摊子。”
忠叔倒吸一口凉气。
“少奶奶，您……您这是要跟赵家正面对着干啊！”
姜晓荷笑了。
“对着干怎么了？”她走到桌边，拿起那瓶辣酱。“我就卖一样东西——姜记辣酱拌面。”
她顿了顿，眼里的光更亮了。
“用最好的口味，最便宜的价格，还有军供的招牌，去挑战他们的豪华盛宴。”
忠叔的手抖了一下。
“可……可赵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晓荷转过头，看着他。
“那就让他们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狠劲。“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军供企业的摊子动手。”
陆铮看着斗志昂扬的姜晓荷，眼里的冰霜彻底化开了。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好。”
他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股子坚定。
“京城这第一声战鼓，就让我们夫妻俩，亲自为他们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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