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陆铮把吉普车停在盘山公路的一个岔口。
姜晓荷坐在副驾驶,手里捧着那个有些掉漆的军用水壶,眼睛却一直盯着后视镜。
西山半山腰上,火光冲天。
红色的火舌吞噬了那座雕梁画栋的小楼,在漆黑的夜色里,像是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在涅盘。
“烧得真干净。”姜晓荷轻声说,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水雾。
“叶师爷是个聪明人。”陆铮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神色复杂。
“这把火一烧,之前的烂账就全平了。以后这京城,再没有西山红楼,也没有那个只会算计人心的叶老鬼了。”
“那他以后怎么办?”
“带着小虎去南方吧。或者是找个没人认识的小县城。”
陆铮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想抽,看了看旁边的媳妇,又塞了回去。
“只要他不回京城,以前的那些人情,够他活到死。”
姜晓荷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随身的帆布包。
那里面装着叶家几十年的积蓄,沉甸甸的,却也热烫烫的。
“陆团长,咱们发财了。”她转过头,那双眸子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像是藏着星星。
“刚才我粗算了一下,光是那些金条,换成设备,足够把咱们红星厂扩建成全省最大的纺织集团。还有那些古董……要是拿到港城去拍卖……”
“媳妇儿。”陆铮突然打断了她的畅想。
他伸出大手,握住了姜晓荷有些冰凉的手指,掌心的粗茧磨得她手背发痒。
“钱是好东西,但也是祸害。这笔钱既然进了咱们口袋,那就得洗干净了再用。”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定海神针。
“回头让王处长牵线,以‘外资入股’的名义投进来。既能享受政策优惠,又能堵住别人的嘴。”
姜晓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这男人,看着糙,心思却比谁都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这就是最好的保护伞。
“听你的。”她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十指相扣。
“不过,高志远进去了,他那个在省里的岳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得提防着点。”
“强龙不压地头蛇。”陆铮发动了车子,吉普车发出一声轰鸣。
“只要高志远的供词一出来,那个红本子一交上去,他岳父自顾都不暇,哪还有心思管咱们?”
车轮碾过地上的落叶,向着山下的万家灯火驶去。
“回家吧。”陆铮说,“爷爷还在医院等着好消息,二哥那边也该醒了。还有……”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今晚忙活了一宿,我也饿了。我想吃你做的葱油拌面。”
姜晓荷笑骂了一句:“刚才在金库里,也没见你少往空间里塞牛肉干啊?就知道使唤我。”
“那是两码事。”陆铮目视前方,把车开得飞快,“那一顿是为了活着,这一顿……是为了过日子。”
西山的火光渐渐被甩在身后,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红点,消失在后视镜里。
而在他们前方,京城的黎明正在慢慢醒来。属于他们的那个波澜壮阔的八十年代,大幕才刚刚拉开。
……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红星公社就炸了锅。
起因是供销社门口的大喇叭里,正循环播放着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本市商业局局长高志远,因严重违纪违法,已被停职审查……公安机关呼吁广大群众积极提供线索……”
这消息就像一颗深水炸弹,把正在排队买肉的大爷大妈们炸得晕头转向。
“听见没?那个大官被抓了!”
“该!听说这家伙以前没少干缺德事,连军属的抚恤金都敢贪!”
而在红星服装厂的厂长办公室里,姜晓荷正坐在那张有些掉漆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那份刚签好的外贸订单。
林小丫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报纸,脸蛋红扑扑的。
“晓荷姐!晓荷姐!你神了!”林小丫把报纸往桌上一拍,气都喘不匀,“那个高志远真倒台了!咱们厂那批被扣的原料,刚才工商局打电话来说让咱们去拉回来,还要给咱们赔礼道歉呢!”
姜晓荷淡定地端起搪瓷茶缸喝了一口水,眼皮都没抬一下:“慌什么?这才哪到哪。”
她放下茶缸,指了指桌上的那摞文件。
“小丫,通知下去。让裁剪车间的老师傅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全部到会议室开会。”
“开会?这时候开什么会?”林小丫一脸懵。
姜晓荷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厂区里人声鼎沸,那是充满活力的声音。
她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那是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咱们要扩建了。另外,我这儿有个新花样,叫‘蝙蝠衫’。这一次,咱们不仅要卖遍全省,还要把店开到京城的百货大楼去!”
林小丫看着眼前的姜晓荷,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好嘞!我这就去叫人!”
林小丫转身往外跑,跑到门口又停住了,回头贼兮兮地问了一句:“对了晓荷姐,刚才看见秦……哦不,陆大哥在院子里修拖拉机呢。那身上全是机油味,你看是不是……”
姜晓荷脸一红,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作势要打:“林小丫!你皮痒了是吧?那是为了给大队拉砖!”
办公室里传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那张鲜红的奖状上。
上面写着八个烫金大字:
改革先锋,致富光荣。
红星服装厂的会议室,其实就是原来公社大院的东厢房,屋里没生炉子,冷得像冰窖。
但此刻,屋里的气氛比那没封严的窗户缝里钻进来的北风还要硬。
一张此时常见的三合板长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牛皮纸设计图。
“这不行!绝对不行!”
说话的是裁缝车间的刘师傅。
这就快五十岁的小老头,手里的旱烟袋杆子在桌沿上敲得邦邦响,唾沫星子都要喷到那张图纸上了。
“姜厂长,咱们是正经做衣裳的厂子。”
“你看看这画的是个啥?袖子不像袖子,身子不像身子,这一大片布料连着袖口直接扯到腰上,展开了跟个大蝙蝠似的!”
“这一剪刀下去,得多费多少布料?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
刘师傅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周围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技工也跟着点头,看着姜晓荷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瞎胡闹的丫头片子。
“就是啊,姜厂长。这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咱食堂装面粉的麻袋套头上了。”
“这要在村里走一圈,不得让那帮老娘们儿笑掉大牙?”
姜晓荷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那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没急着说话。
她今儿穿了件米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搭着件陆铮的旧军大衣,整个人缩在大衣里,显得那张脸只有巴掌大。
她慢悠悠地吹开茶缸上的浮叶,喝了一口热茶,才抬起眼皮,看了看这一屋子急赤白脸的老少爷们。
“刘师傅,您做了一辈子衣裳,手艺我是服气的。”
姜晓荷放下茶缸,声音不高,但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但您得知道,咱们这次的目标,不是村东头的王大妈,也不是公社供销社的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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