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的朝阳格外慷慨,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山谷,将新建的蓄水池映照得如同一面巨大的铜镜。赵铁柱正带着男人们用圆木加固池壁,汗水顺着他们古铜色的脊背流淌,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再加把劲!”赵铁柱抹了把汗,声音洪亮,“今天要把东面的引水渠也挖通!”
就在这时,西面菜地方向突然传来王老栓激动得变了调的叫喊:“出苗了!新移栽的菜苗全活了!快来看啊!”
这声呼喊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整个营地瞬间沸腾了。正在劳作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妇人们抱着孩子,老人们拄着木杖,全都涌向那片新开垦的菜地。
只见那些从洪水泥浆中抢救出来的野菜,不仅顽强地存活下来,更在新土壤中舒展出令人惊喜的生机。马齿苋肥厚的叶片上还挂着晨露,灰灰菜已经长出了第二层新叶。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野山药苗,才移栽几天,嫩绿的藤蔓就已经爬出半尺多长,紧紧缠绕着搭好的竹架。
“这……这真是奇迹啊!”老村长颤巍巍地蹲在地头,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株茁壮的菜苗,生怕碰坏了这珍贵的生机。他抓起一把黑褐色的土壤,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我种了一辈子地,翻遍了清河村所有的田,从没见过这么肥的土!你们闻闻,这土腥味多正!”
岑卿蹲在田垄间,仔细察看着每一株菜苗的长势。她的指尖轻轻拨开一株山药的根部,露出底下已经开始膨大的块茎。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真切的笑意:
“洪水冲来了上游沉积了百年的肥沃泥土,这是它留给我们的补偿。”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这才意识到,那场几乎夺走他们一切的洪水,也带来了新的希望。
正午的日头升到头顶时,更大的惊喜接踵而至。
福娃像只灵巧的山羊般从北面的山林里冲出来,怀里鼓鼓囊囊地抱着一堆深紫色的东西,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光彩:
“北坡!北坡有一大片野葡萄!都熟透了!甜得很!”
这消息让整个营地再次沸腾。赵铁柱立即点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走!带上筐子,咱们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当他们从北坡回来时,每个人肩上的藤筐都装满了紫黑色的野葡萄。果实饱满得几乎要裂开,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甜香四溢。
“太多了!根本摘不完!”一个年轻人兴奋地抹着脸上的汗珠,“足够我们吃上好几天!”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抓筐里的葡萄,却被岑卿轻轻拦住:
“这些葡萄不能一次性摘完。”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她耐心解释:“我们要留一部分做种,明年就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种出葡萄。剩下的,可以试着晒成葡萄干,或者酿成酒,这样能保存到冬天。”
老村长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吓人:“没错!咱们得为过冬做准备!往年这个时候,就该开始储备冬粮了!”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是啊,他们已经不是暂时避难,而是要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营地里的生活节奏明显加快了。男人们分成两班,一班继续扩建蓄水池和挖掘引水渠,另一班开始砍伐合适的树木,准备搭建更牢固的木屋。斧头砍伐树木的咚咚声,锯子拉扯的刺啦声,成了山林里新的乐章。
妇女们则聚集在蓄水池边,仔细清洗采摘回来的葡萄。李寡妇带着几个手巧的妇人负责晾晒,她们把饱满的葡萄一颗颗铺在洗净的石板上,让阳光自然地浓缩它们的甜味。王老栓的媳妇则领着另一批人,尝试着用抢救出来的陶罐进行发酵。虽然设备简陋,但她们严格按照岑卿指导的步骤操作,每个步骤都小心翼翼。
“这罐子要放在阴凉处,每天早晚各搅拌一次。”岑卿检查着陶罐的密封情况,仔细嘱咐着。
这天下午,李寡妇在整理从洪水中抢救出来的物品时,意外在一个破损的木箱里发现了个完好的陶罐。她原本以为是什么寻常物件,打开一看却惊喜地叫出声来:
“盐!是盐!”
这声呼喊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围观。只见陶罐里装着大半罐洁白的盐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简直是天降的珍宝!
“定是洪水从哪家灶房里冲出来的!”李寡妇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心翼翼地将盐罐捧到岑卿面前,“卿丫头,这个得交给你保管。”
有了盐,营地里的生活品质立刻提升了一个档次。赵铁柱带着人腌制吃不完的羊肉,挂在通风处风干;妇人们用盐调理野菜的味道,就连最简单的煮山药都变得有滋有味。傍晚时分,营地里的炊烟中开始飘出久违的、令人安心的饭菜香。
第十五天的黄昏,当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山染成金红色时,赵铁柱带着人终于建起了第一间像样的木屋。虽然简陋,但厚实的松木墙和密实的茅草屋顶,总算能真正遮风挡雨了。
“来,搭把手!”赵铁柱和两个汉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扶进新屋。老人颤抖着抚摸粗糙的木墙,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流淌:
“总算……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这天傍晚,当所有人围坐在新屋前的空地上用餐时,陈木匠突然站起身,用力敲了敲手中的木碗,待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他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咱们现在也算是在这里扎下根了。是不是该给这个新村子起个名字?”
这个问题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叫“清河村”?可那条养育了他们祖祖辈辈的清河已经不复存在,连河道都被淤泥填平了。叫“难民营”?又太过凄凉,配不上这些天大家辛苦建设的一切。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坐在火堆旁的岑卿。
岑卿望着远处正在沉入群山的夕阳,晚霞如火,将每个人的脸庞都映照得发亮。她想起这些天来经历的种种——从绝望到希望,从死亡到新生,从一盘散沙到团结一心。
“就叫新生村吧。”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获得了新生。”
“新生村......”老村长喃喃重复着,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绽放出这些天来最灿烂的笑容,“好!就叫新生村!咱们的新生村!”
这个夜晚,新生村的村民们破例点燃了更大的篝火。赵铁柱把最后一批腌制的羊肉拿出来烤制,油脂滴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四溢。妇人们端出第一批成功晒制的葡萄干,甜香混合着肉香,在夜空中飘荡。
不知是谁开始哼唱起古老的庆丰收歌谣,渐渐地,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就连孩子们也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起笨拙却欢快的舞蹈。
福娃靠在新木屋的门框上,月光照在他已经拆去夹板的左臂上,那里的伤口结着深红色的痂,正在慢慢愈合。他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赵铁柱走到岑卿身边,递给她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肉:“你在看什么?”
岑卿望着星空下忙碌的人群——男人们在讨论明天要盖的第二间木屋该建在哪里,妇们在交流腌制食物的心得,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嬉戏。蓄水池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波光,菜地在夜色中依然能看出整齐的轮廓,晾晒架上的葡萄干散发着甜香。
“在看希望。”她轻声道。
是的,希望。在这座曾经荒芜的山上,希望正在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在蓄水池的波光里,在菜地的绿芽间,在葡萄藤的果实中,在新建的木屋里,更在每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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