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之的疑虑,像一丝阴云,悄然投在刚刚舒缓的气氛中。京营对“影子”可能的动向毫无反应,这确实有些反常。
然而,还没等他们深入探究这丝不安,一个更加震撼、如同九天惊雷般的消息,通过一个意想不到的渠道,传入了这幽深的水帘洞。
消息的来源,是之前被京营从铜矿坑俘获、而后又被暂时关押在西山大营进行审讯的黑衣残部俘虏之一。此人竟曾是柳言之在皇子府任职时,一个不起眼的低阶侍卫,受过柳言之些许恩惠。在京营准备将这批俘虏押解回京的前夜,他利用看守的疏忽,拼死将一张用炭灰写就的、皱巴巴的小纸条,塞给了一个经常偷偷给俘虏送些残羹冷炙、心怀怜悯的本地老伙夫。老伙夫不识字,只觉得这俘虏临行前塞东西举动怪异,又隐约听说山里还有别的“苦命人”,便抱着或许能换点山货的想法,将纸条带到了山中,几经辗转,竟奇迹般地送到了负责在外围采集的“影子”手中。
当这张沾着油污和汗渍的纸条被呈到岑卿和柳言之面前时,上面的内容让两人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而绝望,信息却如同重磅炸弹:
【三皇子殷宸,于三日前,被陛下下旨圈禁宗人府!罪名:私建军械,结党营私,意图不轨!首辅杨延龄联合多位大臣发难,证据确凿!京营乃奉密旨行动!西山事毕,京营不日将班师回朝!吾等皆为弃子,命不久矣!柳先生若见字,速遁!】
三皇子……倒台了?!
被圈禁宗人府?!罪名坐实?!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以至于木屋内陷入了长达数息的死寂,只剩下瀑布轰鸣的背景音。
“真……真的?”赵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他猛地抓住柳言之的胳膊,“柳先生,这……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柳言之死死盯着那张纸条,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仔细辨认着字迹,回忆着那个低阶侍卫的容貌,又结合京营之前的异常举动(对“影子”的忽视,急于肃清残部),以及母亲周氏成功送出证据的事实……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几乎可以确定的结论!
“真的……很可能是真的!”柳言之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巨大的释然,声音哽咽,“杨阁老……他果然动手了!而且一击致命!陛下……陛下这次没有姑息!”
“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啊!”雷豹仰天大笑,状若癫狂,笑着笑着,眼角却渗出了泪花,他想起了黑风寨那些惨死的兄弟。
老村长更是直接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朝着京城的方向连连叩首:“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陛下圣明!圣明啊!”
整个水帘洞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眩晕的喜悦所淹没!压在他们头上最大的那座山,那个视人命如草芥、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三皇子,竟然真的……倒了?!
欢呼声、哭泣声、激动的呐喊声在洞内回荡,许多人相拥而泣,仿佛要将这么久以来积压的恐惧、屈辱和绝望,全部宣泄出来。
然而,在这片沸腾的狂喜中,岑卿却显得异常冷静。她拿起那张纸条,又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蹙。
“京营不日将班师回朝……”她轻声重复着这句话。
柳言之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岑姑娘,有何不妥?”
岑卿抬起头,目光扫过依旧沉浸在狂喜中的人群,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三皇子倒台,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
她顿了顿,成功的喜悦并未让她失去警惕:“这意味着,西山的戏,快要落幕了。京营一旦班师,这里的权力会出现真空。对我们而言,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众人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
“首先,三皇子虽倒,其党羽未必甘心,可能还有零星的报复。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岑卿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这些‘幸存者’、‘知情人’,在新朝局中,将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新上台的势力,比如杨阁老,会如何对待我们?是承认我们‘举报有功’,还是将我们视为需要被抹去的、不稳定的‘污点’?”
这个问题,让刚刚升起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是啊,他们见证了皇子的倒台,手握部分秘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段黑暗过往的提醒。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真的会容许他们这些“小人物”继续存在,甚至可能借此要求平反或补偿吗?
更大的可能,是让他们“被消失”,让一切彻底尘埃落定。
“那……那我们怎么办?”有人颤声问道,脸上重新浮现出恐惧。
岑卿走到水帘边,望着外面。京营即将撤离,西山即将恢复表面的平静,但对他们而言,真正的抉择,此刻才刚刚开始。
是继续隐藏,做永远的“影子”,等待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平反”?还是冒险现身,去争取一个明确的身份和未来?或者……另辟蹊径?
她转过身,面对众人,眼中闪烁着冷静而睿智的光芒:
“京营班师之前,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需要做出选择,并且……需要为我们选择的道路,准备好足够的‘筹码’。”
三皇子倒台的消息是惊雷,驱散了最大的阴霾。但惊雷过后,是细雨还是新的风暴?取决于他们如何利用这短暂的空窗期。
“影子”们的命运,来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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