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渊的震怒如同积压的乌云，笼罩在县衙上空。私开矿藏，这在任何朝代都是重罪，足以让他有充分的理由调动兵力，进行武力清剿。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对方竟然是在他眼皮底下，利用他给予的“合作”空间，行此悖逆之事！
“大人，证据确凿，这群刁民狼子野心，绝不可再姑息养奸！”钱师爷义愤填膺地进言，“应立即调集本县所有可用兵丁，并上报州府，请求派兵支援，一举荡平西山，擒拿首恶，以儆效尤！”
另一名较为谨慎的属官则劝道：“大人息怒。西山地形复杂，对方又极其狡猾，贸然进剿，恐损失惨重。且他们手中仍握有逆王罪证，若逼得太急，恐其狗急跳墙，将证据散播出去，于大人官声不利啊。”
李文渊面色铁青，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属官的话不无道理，但他身为安抚使，权威受到如此公然的挑衅，若不能迅速有力地反击，日后如何治理地方？其他潜在的宵小岂不都会效仿？
“调兵！必须调兵！”李文渊猛地停下脚步，眼中寒光闪烁，“但不能大张旗鼓。传令下去，以‘秋季操演，防备山火’为名，秘密调集本县巡防营、以及周边乡镇所有可用的乡勇、民壮，三日后于县城外集结待命！同时，以六百里加急，密报州府，陈明西山‘残匪’私开矿藏、图谋不轨之情，请派一营精锐前来助阵，以防不测！”
他选择了双管齐下，既要立刻展示肌肉，施加压力，也要为可能出现的硬仗做好准备。
“那……与他们的接触？”钱师爷问道。
“暂时中断！”李文渊冷声道，“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雷霆之威！待大军集结完毕，本官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若肯乖乖交出所有矿藏、武器、证据，并自缚请罪，或可酌情宽宥一二。若再负隅顽抗……哼！”
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
官府的动向，很快就被高度警惕的“影子”们察觉。县城外兵马的异常调动，信使的快马加鞭，以及钱师爷那边突然中断的联系，都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水帘洞内，气氛空前紧张。
“狗官要动手了！”赵铁柱一拳砸在石壁上，脸色难看。
雷豹眼中凶光毕露：“来得好！老子正愁没地方活动筋骨！让他们有来无回！”
柳言之则忧心忡忡：“看这架势，李文渊是动了真怒，恐怕不会善了。我们兵力、装备皆处劣势，硬拼绝非上策。”
老村长和许多村民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转眼又要面临灭顶之灾。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岑卿。这一次，她面临的可能是起事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岑卿站在地图前，目光沉静地扫过西山的每一个角落。官府的兵力调动，围剿的意图，都已明朗。硬抗，九死一生。妥协，交出一切，则生死操于他人之手，前功尽弃。
似乎陷入了绝境。
然而，她的眼中并未露出绝望，反而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光芒。
“李文渊想用雷霆之势，逼我们就范。”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那我们就让他看看，影子，是如何在雷霆下存身的。”
她转过身，面对众人，开始下达一连串指令，语速快而稳定：
“第一，放弃水帘洞及所有固定据点！执行‘化整为零’方案，所有人员，以小队为单位，携带三日口粮和必要武器，立刻分散潜入西山最深处、最难以通行的区域。没有统一指令，不得聚集，不得生火，以保存有生力量为第一要务！”
“第二，启动所有预设陷阱和障碍，尤其是在通往煤窑和水源地的路径上，延缓官兵推进速度。”
“第三，柳先生，你带上核心证据的副本，由福娃和大牛护送，立刻从密道离开，前往我们之前选定的备用联络点潜伏。若我们……若事不可为，你想办法，将证据送出去。”
“第四，”她的目光落在赵铁柱和雷豹身上，“赵叔，雷头领，我需要你们各带一支精锐小队，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什么任务？”两人齐声问道。
岑卿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两条弧线，分别指向县城方向和州府方向：“你们不需要与官兵主力硬碰。你们的任务是骚扰、迟滞、制造混乱。赵叔，你带人袭扰官军的后勤辎重，烧其粮草，断其补给。雷头领，你带人埋伏在州府援兵必经的险要之处，不必求全歼，只需不断用冷箭、陷阱袭扰，让他们寸步难行，疲惫不堪！”
她的战术意图很明显：避其锋芒，耗其锐气，乱其军心。用空间换时间，用游击战消耗对方。
“让李文渊的‘雷霆’，砸进西山的泥潭里！让他知道，剿灭我们，需要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岑卿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的寒意。
“是！”赵铁柱和雷豹领命，眼中燃起战意。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水帘洞内开始了紧张的撤离准备。没有人哭泣，没有人抱怨，只有一种沉默的、与命运抗争到底的决绝。
岑卿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们经营了许久的洞穴，然后毅然转身。
“走吧。”
她率先步出水帘，身影融入外面沉沉的夜色和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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