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神京,听雨轩小院。
“许久不见,陈先生。”
王婉儿向陈玄做了一个万福礼。
陈玄笑了笑:“你怎么会在大周神京?我记得王家在迎神镇,那地方到神京距离可不近。”
王婉儿说道:“你也知道先前我身体出了状况,虽然得到陈先生相救,但那种隐患并未去除,后来家父动用了些人脉,在大周神京找来名医与我医治。”
“那名医也不知晓我究竟是何病症,于是父亲便带我来到大周神京,拜了祖地,也就是三十六世家的王家,家族中有高手出面为我诊治,后来才发现是一种蛊毒,我便是中了那种毒,然后又被那颗舍利子迷惑,锁在了庙中,幸而得到先生相救。”
陈玄问道:“那你今日为何来这听雨轩找我?”
王婉儿拜了一拜:“自是有事的,先生之名,如今在整个大周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妾身佩服至极,今日来寻先生,是受家族所托,与先生洽谈一次合作。”
陈玄盯着王婉儿,并没有说话。
他觉得这个姑娘变了,不像是之前自己救她时候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倒像是体内换了个人。
但陈玄从气息感应判断,她确实就是王婉儿。
脑子转过这一圈,陈玄这才问道:“谈什么合作?有什么条件?”
王婉儿说道:“其实这合作也与我有关,我身上的蛊毒虽然去除,但家族中有更大的发现,许多王氏家族子弟上都有这种蛊,只不过都未曾发作,偏偏我就中招了。”
“于是家族里,动用了一切手段,寻到了源头,这个源头,想必陈先生必定会感兴趣。”
“嗯?”陈玄眉头微挑。
“蛊毒的源头出自南疆罗氏,南疆罗氏是南川罗氏的分支,而我知晓先生的来历很可能与南川罗氏有关系!”
王婉儿并不惧怕陈玄的目光,依旧笑吟吟地看着陈玄。
南疆罗氏,蛊毒,南川罗氏…陈玄起身,他只能感叹这些世家之狡猾。
自己的身世看似隐秘,但实则已经被这些世家挖的透透的。
李家是,如今的王家也是,他们用这种东西来合作。
陈玄还真没法拒绝,毕竟如果要突破金丹,就要斩却自身之因果,这个罗氏与自己的因果确实是大到没边了。
“带路吧,去你们王家在神京的驻地。”陈玄说道。
“是。”一身绿衣的王婉儿起身,径直往院外走去。
陈玄紧随其后。
聂云竹默不作声,身后背着两把长剑,腰间挎着一把,同样跟了出去。
三人穿过听雨轩一路往外延伸的小巷,来到了官道上。
官道之上,车如流水,马如龙。
小巷外的官道上竟没有停着马车,这王婉儿是一路步行而来。
王婉儿在前引路。
陈玄与聂云竹跟在后面。
三人走过神京繁华的朱雀大街,拐入一条更为幽静的巷道。
这里的宅邸,门前再无喧嚣,只有沉默的石狮与紧闭的朱门。
越往里走,气氛便越郑重。
王婉儿的脚步不快,但走的却极其沉稳。
陈玄瞧她这模样,便已知晓她确实与在迎神镇的那个姑娘并不相同了。
陈玄又莫名想到林碟,不知道这人如果见到这样一个王婉儿,他心中的爱慕之情是否还仍继续存在呢?
不多时,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出现在眼前。
黑色的门楣上,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两个鎏金大字。
王府。
笔锋苍劲,铁画银钩,隐隐有金戈之气透出。
大周三十六世家,王家是少有的兵道修行者。
大周王朝的兵道脱胎于武道,拥有武道的一些特性,但又不完全相同,比如他们所产生的血气,并不会如武道那般浓郁。
因此被其他修行者惦记的也较少。
当然以王家的实力,谁若敢惦记,那便是逆了大天。
不仅仅是因为王家背后有天光境,更是因为这一家在大周开国之时便被钦定了拥有兵权。
如今这个时局的大周,有兵权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王家是从开国之初便有了兵权。因此他们对兵镇训练,都有更深的见解,也有更成熟的体系。
相比于其他近些年才开始拥兵的世家,王家毫无疑问是更具优势的。
门口的护卫见到王婉儿,立刻躬身行礼,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
“开门。”
王婉儿轻声吩咐。
沉重的府门在吱呀声中向内打开,露出一条宽阔的青石主路。
陈玄随着她走入其中,神色平静。
这王家府邸极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几乎像是一座小城。
府中往来的下人护卫极多,个个气息沉稳,脚步无声。
显然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人。
就在他们穿过一处演武场时,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护卫。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
陈玄看到这中年汉子,不由微微惊讶。
这不是自己还没来之前的那个镇魔司的指挥使吗?
好像叫王破军来着。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玄看到这汉子,又想到他的名字,想到他的名字,又感觉记忆中似乎存在的那么一些东西。
王破军身穿玄黑劲装,腰佩制式长刀,行走之间,血气如炉。
王婉儿见到他,停下脚步,微微颔首。
“破军叔。”
王破军看到王婉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目光很快就被她身后的陈玄吸引。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惊愕。
他快步上前,对着陈玄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如钟。
“镇魔司,王破军,见过指挥使大人!”
他身后的护卫也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陈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
“你确实叫王破军?”
“是。”王破军答道,腰杆挺得笔直。
陈玄忽然笑了。
“我前些时日在明州,也斩过一个天光境,他也叫王破军。”
他歪了歪头,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
“你这名字,恐怕与天上的某一位犯了忌讳。”
“就不怕他哪天降下分身,来诛杀了你?”
王破军一愣,随后挠了挠头,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指挥使大人说笑了。”
他解释道:“您说的那一位,恐怕就是我家先祖。”
“我家先祖登天而去后,便留下祖训。”
“每一代继承他位置,执掌王家兵权的嫡系子孙,都会承其名,以为荣耀。”
“我,便是这一代的王破军。”
陈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居然还有这种奇怪的习俗。
以先祖之名为号,代代相传。
王破军又问道:“不知大人今日来我王家,所为何事?”
陈玄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身旁的王婉儿。
“她请我来的。”
“你们家主请我来的。”
王破军立刻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王婉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是家主相请。”
他立刻躬身。
“既然如此,破军便不叨扰大人了。”
说完,他便带着手下的人,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陈玄跟随着王婉儿,在巨大的庭院中七拐八绕。
这里的每一处建筑,都暗合某种阵法,彼此勾连,气息浑然一体。
若是外人闯入,恐怕立刻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迷阵之中。
终于,在一片碧波荡漾的湖心,一座精致的亭子下,陈玄见到了王家的家主。
那是一个中年人。
他不像李道渊那般苍老,面容儒雅,身穿一件简单的锦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颌下那长长的胡须。
那胡须乌黑亮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长度几乎垂到了腰间,比许多女人的头发还要长。
他正坐在石桌旁,悠然品茗。
见到陈玄等人到来,他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剑君阁下,大驾光临,王某有失远迎。”
他的声音温润平和,让人如沐春风。
陈玄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又一个天光境。
这大周神京的天光境可真多,随随便便就能遇到。
“家主客气。”
陈玄随意地拱了拱手。
“婉儿,你先带这位姑娘去偏厅休息。”王家家主对王婉儿说道。
王婉儿应了一声,便带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聂云竹离开了。
亭中,只剩下陈玄与王家家主二人。
“请坐。”
王家家主伸手示意。
陈玄也不客气,在石凳上坐下。
王家家主为他斟上一杯茶,茶香清冽。
“想必婉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阁下说过了。”
他开门见山。
“不错。”陈玄点头。
“所以你们要和我谈合作是?”
王家家主叹了口气,面露凝重之色。
“阁下有所不知,在为婉儿诊治之后,我们惊骇地发现。”
“这种潜伏的蛊毒,并非个例。”
“我王家在神京的数百名嫡系子弟,体内或多或少,都有此蛊的痕迹。”
“只是因为他们血气旺盛,才一直没有发作。”
陈玄端起茶杯,没有说话,这话王婉儿也说过了。
他静静地听着。
“我王家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追查源头。”
王家家主看着陈玄,一字一句地说道。
“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南疆罗氏。”
陈玄的指尖,轻轻在茶杯的杯壁上敲了敲。
“南川罗氏的分支。”
“正是。”王家家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我知晓阁下的身世,与南川罗氏有着极深的渊源。”
“李家能查到的东西,我王家自然也能查到。”
他将身子微微前倾。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我王家,想与阁下结盟。”
陈玄喝了一口茶,茶水微烫。
“结盟?”
他放下茶杯,看着对方。
“你们王家势大,神京三十六世家之一,为何要找我一个外人结盟?”
王家家主笑了。
“因为阁下是一把刀。”
“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他坦然道:“罗氏盘踞南疆,根深蒂固,势力错综复杂,更有诡异的蛊术防不胜防。”
“我王家虽强,但手伸不了那么长。”
“若是大动干戈,必然会引起朝廷的警惕,甚至招来陛下的猜忌。”
“但阁下不同。”
他看着陈玄,眼神灼灼。
“阁下是监天司与镇魔司的指挥使,奉天子之命,巡查天下。”
“阁下与罗氏有私仇。”
“你去南疆,名正言顺。”
“你去杀人,更是理所应当。”
陈玄听明白了。
王家这是想借刀杀人。
他们提供情报,自己出手,去铲除那个南疆罗氏。
“我有什么好处?”陈玄问道。
“好处,便是整个王家的人情。”
王家家主沉声道。
“阁下日后若有差遣,我王家上下,必鼎力相助。”
“除此之外,我们还会为阁下提供南川罗氏本家的所有情报。”
“包括当年对阁下出手,施展斩魂断忆禁术的仇人名录。”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陈玄沉默了。
他确实需要了结这具身体的因果。
也确实需要一把快刀,来为自己扫清前路的障碍。
王家,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见陈玄意动,王家家主又加了一把火。
“而且,我们还查到一件事。”
“或许与阁下正在寻找的东西有关。”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几个字。
“南疆罗氏,似乎也在收集灵光转生者。”
陈玄的瞳孔,猛地一缩。
南疆罗氏难道也与转生道有关?
又或者说,天下各大势力中,收集灵光转生者的,不只有转生道,也有其他势力。
陈玄思考片刻,倾向于是第二种。
如此说来,灵光转生者必然有他不知晓的作用,但具体是什么作用,陈玄还搞不明白。
“这样的话,麻烦就大了呀。”
陈玄喃喃自语,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收集灵光转生者的恐怕不只有这两家,天下各大势力很可能都在暗中收集灵光转生者,只是他们做的比较隐秘。
失踪的内宝很可能就是被各大收集灵光转生者的势力中的一只给掳去了。
这样的话,找回聂宝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一想到聂宝,陈玄就想到了聂元竹。
真是头疼啊!
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却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是的,陈玄已经认为聂云竹是他的徒弟了,毕竟各种修行之法都传下了,这不叫徒弟,那算什么?
王家家主见陈玄沉思的模样,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等他思考完,自己则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陈玄拉回混乱的思绪,重新看向王家家主:“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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