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儿出门,取下门口悬挂的红灯笼,将灯笼点燃,垂手站在门外等候。
车轮声渐近,李逋似乎听到羊叫声,透过门缝查看,只见一只黑山羊,一只白山羊,拉着木车,车上站着两名宿卫和一名粉面内侍。
把守内门的老妪跪迎:“参见天使。”
粉面内侍道:“奉长生帝君令:朕今日得了一枚乾卦,上上大吉,特选六十三位才人入宫临幸。”
老妪跪拜:“谨遵法旨。”
羊车走的很慢,每当停下,都会有一名才人被绑缚上车。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只剩最后一位才人,羊车慢悠悠站到唐儿对面的房间。
唐儿松口气,可谁也没想到,那位才人还未上车,黑山羊径直向她走来。
她心觉不对,目光扫过门口桑树,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在老娘门前洒了盐水?”
对面的才人得意道:“奴家也是担心唐儿姐姐被皇上冷落。”
老妪要扶唐儿上车,唐儿一把推开她,露出鼓起的小腹。
粉面内侍对宿卫道:“有龙种就不能再受临幸,这是宫里的规矩。”
宿卫指着对面的才人:“上车!”
那才人十分抗拒:“我检举,这浪蹄子房里藏了人!她怀的根本不是龙种,是野种!”
白山羊看向那才人,眼中射出一道光芒,那才人突然变得神情呆滞,主动爬上羊车。
粉面内侍问老妪:“白天可有外人入巷?”
老妪摇摇头:“未曾来人。”
白山羊叫了两声。
宿卫眼神锋利,死死盯着老妪:“你在说谎!”
黑山羊囊肿的肚子立刻如花瓣一样裂开,萼片布满尖牙,几条鞭状触手从肚子里钻出来,缠住老妪的身体,将老妪的身躯拖到腹中,咀嚼啃食。
老妪在临死前发出悲叹:“故乡三千里,深宫四十年。梦母唤娇儿,泪湿枕绣帘。”
宿卫看向唐儿,粉面内侍厉声喝问:“房中可有人?”他将‘人’字咬的很重。
唐儿回答:“没有人。”
宿卫见白山羊没反应,便知道她没说谎。正准备驾驶车回宫,听粉面内侍道:“两位上差先走,白天看守外门的老太监突然暴死,咱家还需要找人替代他。”
宿卫走后,唐儿向粉面内侍作揖,道:“多谢公公再次搭救。”
粉面内侍脸上看不出丝毫情感,对于自己为何要帮这个陌生的女人,他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她长的与自己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吧。
粉面内侍道:“把躲在你房间里的那个小家伙杀了,留着他始终是个祸害。”
李逋闻言大惊,跑过去解开大老虎,扇它一巴掌:“别装了!”
大老虎睁开一只眼,立刻又闭上,继续躺在地上装死。
李逋踢它一脚,透过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忽然发现这粉面内侍五官模糊,看不清面容。
他揉揉眼睛,可无论如何细看,都看不清楚,或者是无法记住,这内侍的相貌。
粉面内侍见唐儿不语,问:“你认为他有用?”
唐儿道:“这娃子当然不行,但若再加上冷宫中的那位娘娘就不好说了。”
粉面内侍闻言,摇摇头,叹气离去。
唐儿回到屋内,道:“不要紧张,今夜你只有待在这才是安全的。”
她见李逋神色警惕,笑道:“长夜难熬,不如姐姐给你讲个宫里的故事吧。”
李逋没说话,唐儿自顾自讲道:“从前这深宫内妃嫔过万,但皇上却一直是子嗣稀少。偶一日,皇上酒后失态,宠幸才人谢久,谢久竟怀上龙种,十月怀胎,生下一位龙子,取名司马仲。
皇后贾凤善妒贪权,在皇子一岁时,令刺客在夜中将谢久制成人彘,投入井中。这案子在当时轰动一时,皇帝下令彻查,但碍于贾氏家族的力量,终究还是不了了之。谢久死后,贾皇后便将司马仲过继到膝下,亲自抚养长大,并用尽手段使让他当上了太子。”
李逋问:“贾凤为何要扶持仇人的孩子做太子?”
唐儿道:“贾凤无子,何况司马仲目睹母亲惨死后,惊吓过度,变成了一个憨子。”
李逋又问:“景国皇帝怎么会立个憨子做太子?”
唐儿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但听太监们说过,太子司马仲有一个极聪慧的儿子,皇孙司马驹,深得皇上喜欢。”
一夜过去,天刚刚亮,李逋便告辞唐儿,带着大老虎离开。
白天的采女巷,两侧高高的粉墙,挡住晨光,巷子依旧是幽暗昏沉。临走前,唐儿告诉他出采女巷的方法。
李逋按照她的嘱咐,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死胡同。
伸出手在胡同尽头的青砖墙上叩动。片刻后,墙上裂开一个巴掌大小的洞,洞中伸出一只苍老枯干的手臂。
“送信三两,出巷十金。”墙内传来沙哑的声音。
李逋翻开系在大老虎身上的褡裢,里面大多数都是干粮,唯一值钱的就是那方银盒。
墙上凸现两只浑浊的红眼球,眼球死死盯住银盒:“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李逋道:“一枚蛊虫,不知此物,可值几金?”
那红眼珠转动,上下打量李逋和大老虎,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李逋拿出唐儿赠他的身份牌:“我是才人新收的小厮,这是她养的大猫。”
他偷偷拧大老虎一下,大老虎憋屈的发出一声:“喵呜~”。
墙内传言:“把蛊虫给我,可放你们出去。”
李逋打开银盒,将蛊虫放到干枯的手掌上,手掌缩进砖洞,青砖墙上裂开一个半人高的矮洞,洞中漆黑,看不见半点光。
“本王打死不钻狗洞!”大老虎退后两步。
“胆小鬼!”李逋蹲在洞口,伸出去一只手,隐隐感到空气的流动。
“你们到底出不出去?”墙内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
李逋心一横,走进矮洞。他本就是孩童身高,走在矮洞中,倒也不嫌拘束。回头见大老虎屁颠屁颠跟上来,酝酿片刻,炸个响屁送给它。
……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隐看到光亮。
洞那头传来赵臣的声音:“有人吗?”
李逋大喜,喊道:“赵大哥,是我!”他钻出洞口:“我一进采女巷就没见到你,你去哪了?”
“我在内门等了许久,也一直没见你们,便先进入巷子,在间空屋子里躲到天明。”
李逋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一告诉赵臣。
赵臣听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说:“咱们不能耽搁太久,跟我来吧。”
大老虎凑到李逋身边,低声道:“娃子,这人身上的气味不对。”
李逋给它个‘榧子’吃:“你是不是想挑拨离间!”
大老虎委屈巴巴,不敢再吭气。
李逋一路小跑追上赵臣,穿过几道朱门,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前。
赵臣进入宫殿,熟练的找到机关,开启一间暗室。暗室中有一扇约三米高的大铁门,门环上门环拴着一柄青铜锁。锁上有八个可以旋转的轮轴,每个轮轴上面分别刻着各不相同的字符。
“这是什么地方?”
“景国大祭司私人武库。”
赵臣指着那把青铜锁:“此锁密语只有大祭司一人知道,只有打开这把锁,取得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咱们才能有机会活着出去。”
李逋听出赵臣的意思,那是想让他使用‘问蛊’。
按照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再使用问蛊可以说是极为勉强,但他不能拒绝赵臣,更不能让他失望。
李逋从大老虎身上取出所有蛊精,一边吃一边催动问蛊。
问之规则在神识空间内展开。
“青、铜、锁、密、语?”李逋每问出一个字,都觉得艰难无比。
“你这是在找死。”问蛊传来一股意念。
“快回答!”
“弃仙弑神,舍我其谁。”
问蛊刚说出答案,问之规则瞬间崩溃,李逋只觉心脏衰竭,元神暗淡,隐隐有‘熄灭’的征兆。
使用问蛊必须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需要元神与心脏同时承受。
在神识空间内,梦蛊一直在修复他的元神,见心脏无法遏制走向衰竭,不由大怒。它需要的是一具完美的身躯,绝不会允许元神未丧,身却先死的情况发生。
此时它只能割舍自己自身的力量,反哺问蛊。
问蛊也暂时放下矛盾,接受梦蛊的力量后,释放出一种银白色的特殊菌丝,将断裂的心弦修复。
这时,神识空间内突然出现三枚骰子,化作流光直扑李逋的元神。
“区区蛊元碎片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问蛊与梦蛊同时出手,神识空间内浮现无尾银猫和白龙虚影。那三枚骰子见势不妙,转头遁出神识空间。
待李逋苏醒,赵臣焦急的问:“密语是什么?”
李逋说出密语,赵臣转动青铜锁的转轴,推开武库大门。武库内空间并不大,里面陈列着古老灵金武器和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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