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原来是翠霞楼先不给菜钱的，我说这事咋这么蹊跷呢！”外头议论的风向一下子就转了，毕竟没钱的人多。没钱的普通人，哪敢去招惹有钱有势的！
“我跟家里说算了，告啥啊，咱们把地里的菜种好了，多几个主顾，咱也不怕这些损失。”田媛顿了顿还想接着说，被打断了。
“县太爷，请容小的回禀。”董掌柜一听这话立马反驳。
彭怀谦点点头！
董礼羽拿出一张进货单递了出去，“大人，实在并不是咱们酒楼不结银子，而是我出了趟远门。这是我出远门订货的货单，上面有日期，有明目。”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咱们这水稻受了灾减产了不少。我们酒楼都是用的好米叫‘齿留香’的品种，供大米的那家将存货都卖给了我们，但还是不够酒楼的消耗。”
“这米不是普通的大米，煮出来的饭隔着锅盖都能闻到米香。原本也没那么急迫，酒楼里保管大米的伙计一个不慎，让大米发了霉。这下子，存粮就很紧了。而这‘齿留香’因为产量少种的人并不多。”
“附近的粮商我都找遍了都没有，为了保证咱们酒楼的口碑，不用次米充好米，我就去了一趟省城。这米确实不好找，耽搁了我不少时间，后来总算找到了。”
彭怀谦听得糊涂了，“这跟你们酒楼不结银子有什么关系？”
“回县太爷，是这样的，酒楼结款需要我同意并签字画押。常规跟咱们酒楼合作的都清楚，咱们酒楼从来都是按规矩结账。更何况就算有个事发突然，也会因为长期的合作，而后找我结算。”
董掌柜指着田媛颇为瞧不起的说：“田家是个农户，但我们从来没看不起过。只不过这个事让我看明白了，小门小户的真是兜不起啊！我出远门事发突然，可他们田家就因为才两次没结菜款，就直接不送菜了。”
“大人呐，回来后我狠狠地骂了自家伙计。我又问他们是否说明了我在省城，是否说明了等我回来就结？伙计说都说了，可田家就是不送菜。”
“请大人明鉴，咱们做买卖的，总有个突然情况。更何况伙计和账房都向田家说明了缘由，他们太势利啦！”董掌柜都把自己说感动了，擦着眼眶一副受了委屈的样。
彭怀谦皱了皱眉头，也觉得才两次没结菜款就不合作，确实家底薄了点，这事很明朗了。他刚要开口规劝，董掌柜又磕了个头。
“大人，我话还没说完。当初收她家菜的时候，契约上就注明了韭黄不可供给碧雅轩。可如今真是打了我们家的脸啊！我们翠霞楼没有韭黄，而碧雅轩却日日都有这个菜品。”
“大人，据我所知，这韭黄是个稀罕菜。目前只有田家一家培育出来，既然契约上约定了韭黄不能卖给碧雅轩，而碧雅轩又卖上了韭黄，这是明晃晃的违约啊！所谓同行是冤家，请大人为我做主。”
董掌柜的趴下来磕头，同时侧身狠狠剐了田媛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小丫头，你给我等着！
田媛瞧见了他的眼神，也听见了他的话。她一直在观察，观察大堂之上人的表情。
如今观察得差不多了，她正襟危跪，“大人，请容小女为自己申辩。”
彭怀谦点点头，好奇的打量着田媛，这个农女自进了大堂就没见她露出过惧色，再听她说话，条理清晰，有事说事还有人证。
“大人，董掌柜的告我违背契约。那我想问大家，不管是做什么买卖，订立契约是为了什么？”田媛问出这话，引来了一阵哄笑。
田媛也笑了，“有人说定契约肯定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呗！还能为啥呢？我想说订立契约是为了公正的维护自己合乎本朝律法的利益。”
“为什么我要强调公正，我要强调合乎律法。因为公正代表着不管双方的其中一方是农夫，还是王爷，定了契约都得按约办事。”
“我又为什么说合乎律法，因为不管是哪一方都要按律达成契约，而不是去谈人情世故，去谈哥俩好。”
田媛这些铺垫说得差不多了，她这话倒是让在场所有人迷惑了。她想表达什么呢？
“那么咱们说说我家与翠霞楼定立的这份契约，契约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欠菜款一次此合约即作废。不管你们翠霞楼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结菜款，刚刚我说了，定立契约是为了公正的维护自身的利益。”
“你欠了我家菜款，我拿不到银子，契约已然作废，我家是不是就可以不供你翠霞楼菜了？更何况，翠霞楼欠了头一回时，我家想着长期合作，隔了两日又送了一回，但你家仍未结款。”
“请问我家是无情无义的人家吗？是翠霞楼一而再再而三的违约，但我家并没有计较，只是为了减少损失而停止了供货。请问大老爷，我家违背了哪条契约？”
田媛这话一落，田庆才在门口大呼一声，“好！说得好！”随即田庆年和田庆杰也欢呼起来，其他围观的人也附和。
“那碧雅轩的韭黄你又怎么说？”董礼羽质问他，不等彭怀谦来问。
彭怀谦眉头微蹙，问田媛，“董掌柜说碧雅轩也有韭黄这菜，刚刚本官也看了，契约书上也写了这一条。”
田媛理了理额角的碎发，从被押上车到进了大堂她都一直神经紧绷，到了如今她看县太爷的态度并不像要偏颇董掌柜的意思，身上也松懈了一些。
“回大人，请容我细说。契约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田记不能将韭黄卖与碧雅轩。”
“刚董掌柜替我们田记做了宣传，韭黄确实是我家新培育出来的菜，而且据我所知，目前在齐都县县城能供这菜的只有我家。但，这就能说明碧雅轩的韭黄是我们家供货的了吗？”
“我刚讲了定立的条款要符合咱们本朝律法，白纸黑字也写了田记不能供菜给碧雅轩，那若是碧雅轩的韭黄不是我们田家供的呢？那我们违契违在哪里？”
“你这是狡辩，自己都说了县城之内没有其他家能供这菜，碧雅轩的韭黄从哪里得来？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的？”董掌柜气急败坏，指着田媛就骂，“你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伶牙俐齿得很呐！”
彭怀谦眉毛拧了起来，一拍惊堂木。“董礼羽勿插话，让田家女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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