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时钟”虚影,在虚空中持续不断地颤抖、扭曲,发出那如同哭泣般的、令人心悸的扭曲嗡鸣。它所散发出的混乱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星槎二号”的防护力场,也让船内众人的心紧紧揪起。
目标已然确认,但那近乎绝望的挑战感也如同冰冷的宇宙尘埃,弥漫在每个人心头。修复一个由法则构成、技术层次远超理解的造物?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笑话。
然而,坐以待毙绝非苏岩团队的性格。既然决定尝试,那么第一步,便是尽可能地“诊断”出这个“病人”到底病在何处。
“必须先弄清楚它哪里出了问题。” 苏岩沉声道,他紧握着手中持续散发悲恸银光的周天星辰盘,“罗盘与它同源,或许能让我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再次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与罗盘的深层连接之中。但这一次,他并非释放“规则探针”去扫描环境,而是将罗盘作为一种高灵敏度的“听诊器”,小心翼翼地将自身的神识感知,沿着罗盘与那故障节点之间那微弱而痛苦的共鸣纽带,缓缓地延伸过去。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且耗费心神。他必须像在雷区中行走一般,极其谨慎地避开那些狂暴混乱的规则乱流,将感知聚焦在节点内部的核心结构上。
模糊的、破碎的、充满痛苦挣扎的意念片段,伴随着混乱的法则流光,断断续续地涌入苏岩的感知。
他“看”到了节点内部那庞大而精密的法则架构,但此刻,这架构处处都是裂痕与乱象。而其中最醒目、最致命的两个问题核心,也逐渐在他的感知中清晰起来。
第一个核心问题,集中在代表 “时间流” 的模块区域。
那里本应是一条平稳、单向、不可逆的法则之河,维系着区域内部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与持续时间。但此刻,这条“河流”彻底陷入了混乱。苏岩的感知捕捉到了一幅极其怪诞的景象:
那流淌的时间法则,并非简单地加速、减速或倒流,而是陷入了一个自我指涉、无限循环的逻辑悖论之中!
它仿佛在不断地追问着一个无解的问题,并试图同时实现所有矛盾的答案。苏岩隐约“听”到了那循环中的碎片:“事件A的发生……是为了……确保事件A……永不发生?”、“此刻的‘因’……需要未来的‘果’……来作为其……存在的‘前提’?”……这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古老悖论,在此地被具象化、并且放大到了法则层面,形成了一个自我吞噬、永无止境的莫比乌斯环!时间流在这里打成了死结,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意义,导致节点的“指针”疯狂正逆旋转,完全失控。
第二个核心问题,则出现在维系万物关联的 “因果律” 模块。
这里的情况更加糟糕。因果链条,那构成宇宙理性基础的“因为……所以……”关系,在此地几乎完全停摆和错乱。苏岩感知到,大量的“果”失去了它们对应的“因”,如同无根的浮萍在法则架构中飘荡;而许多“因”则被强行与毫不相干的“果”链接在一起,形成荒谬的关联。
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在这个模块的影响范围内,“效果”常常先于“原因”出现!比如,一片区域的能量爆发(果)已经发生,但其触发条件(因)却还在未来的时间点上徘徊;一个物体的毁灭(果)已然成为事实,而导致其毁灭的攻击(因)却尚未发出……这种因果的彻底颠倒,不仅让节点自身的运行陷入瘫痪,更是将其影响范围内的现实变成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无法用理性理解的噩梦。
“时间流卡在了悖论循环……因果律几乎停摆,因果倒置……” 苏岩缓缓睁开双眼,脸色因为心神消耗而有些苍白,他将感知到的情况清晰地告知众人,“这就是它最核心的两个‘病症’。”
就在苏岩进行感知诊断的同时,不信邪的墨痕也行动了起来。
“光感觉不行,得数据化!得建模!” 他嚷嚷着,从他那宝贝工具箱里翻出了一个看起来极其复杂、布满了各种传感器探头和全息投影接口的装置——这是他结合了机关术与阵法,自诩为“万能逻辑与法则关系分析仪”的得意之作,原本用于解析复杂阵法和能量回路。
他将分析仪连接到飞船的外部传感器(虽然这些传感器在此地大部分时间都在胡言乱语),调整到最高灵敏度,对准了远处的法则时钟,启动了建模程序。
“嗡……”
分析仪发出轻微的运转声,全息投影屏幕上开始出现大量的数据流和初步构建的线条,试图勾勒出时钟的法则结构。
起初,似乎一切正常。几条代表基础规则维度的线条被绘制出来。
但很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屏幕上,一条刚刚画好的、代表某种逻辑关联的直线,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弯曲、扭动,然后……首尾相连,打了一个完美的结!
紧接着,其他线条也开始失控,它们互相缠绕、穿插,无视投影的虚拟空间约束,如同拥有了生命的疯狂蛇群,瞬间就将屏幕上初步构建的模型搅成了一团完全无法分辨的、色彩混乱的毛线团!
分析仪内部传来一阵刺耳的、仿佛算盘珠被暴力拨乱的“噼啪”声,散热口冒出了缕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
最终,在全息屏幕彻底被乱码覆盖之前,那团“毛线团”猛地收缩、变形,最后竟然……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经典的、泪眼汪汪的哭泣颜文字:
(╥﹏╥)
然后,屏幕猛地一黑,分析仪彻底停止了工作,冒出的青烟更加浓郁了。
墨痕:“……”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彻底罢工的、还在冒烟的“万能”分析仪,又看了看屏幕上残留的那个仿佛在嘲讽他的哭泣表情,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吧……它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我……这里的逻辑……没救了……”
这番充满黑色幽默的失败尝试,虽然令人沮丧,却也用最直观的方式印证了苏岩诊断的准确性——此地的逻辑,确实已经崩溃到了连机器都无法建模的程度。
而团队中感知最为质朴直接的阿土,看着那不断变幻形态、颤抖哭泣的时钟,小脑袋歪了歪,给出了一个她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比喻:
“苏岩哥哥,墨痕大叔,你们看它那个样子……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还抖啊抖的……好像我们部落里那个每次祭典喝多了果子酒的老萨满卡木爷爷哦!”
她一边说,一边还手舞足蹈地模仿起来,小身子学着时钟指针的样子胡乱转动,时而飞快旋转,时而笨拙地后退,嘴里还发出“呜呜啊啊”的怪声,最后还假装站立不稳,跟跟跄跄地晃了几下。
“卡木爷爷喝醉的时候,就是这么跳祈雨舞的!姿势特别怪,嘴里念的咒语也颠三倒四,有时候求雨求到一半突然开始求太阳,把大家都看懵了!” 阿土模仿完,指着远处的时钟,肯定地点点头,“对!它现在就是在跳一种很新的、但是跳错了的‘法则之舞’!跟卡木爷爷一样,把自己跳晕了!”
“喝醉的老萨满?” 墨痕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看着阿土那惟妙惟肖的模仿,又看了看远处那混乱的时钟,竟然觉得……这个比喻意外地有点形象?一个本该庄严施法的萨满,因为醉酒而神志不清,行为错乱,胡言乱语,不正是这个故障节点的生动写照吗?
就连一向清冷的云笈,听到阿土这童稚却一针见血的比喻,清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白芷更是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阿土妹妹此言,虽质朴,却近乎道。此节点确如迷失本心之灵智,狂乱失序。”
苏岩也因阿土这突如其来的幽默比喻,紧绷的心神稍微放松了一丝。他再次望向那“哭泣的时钟”,目光变得愈发坚定。
诊断已经明确:
“病症”一:“时间流”模块陷入逻辑悖论循环,失去方向。
“病症”二:“因果律”模块近乎停摆,因果关系颠倒错乱。
那么,接下来的“治疗”方向,也似乎清晰了起来:
他们需要想办法,打破那个困住时间流的悖论循环,同时,尝试重启或理顺那几乎停摆的因果律。
如何做到?
这依然是一个看似无解的难题。
但至少,他们不再是面对一团完全未知的混乱了。
团队中的每个人,都开始依据自己的特长和认知,思考着可能的“治疗方案”。
一场针对宇宙法则的、前所未有的“急救”,即将在这片混乱的星域中,笨拙而又勇敢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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