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后，冷青柠和冷青橙这对姐妹花教官并未随雷总教官立刻返回驻地。两人并排走在医院外林荫道上，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她们眉宇间凝聚的沉思。
“姐，”冷青橙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爽利，带着一丝不确定，“你觉不觉得……那个叫白玲的小姑娘，有点眼熟？”
冷青柠脚步未停，清冷的目光望着前方，缓缓点了点头：“嗯。尤其是她睁开眼睛看人的那一瞬间……那种眼神，不像个孩子。” 那不是惊恐、不是茫然，而是一种深潭般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历经生死后的淡漠，这种眼神，她们只在真正的战士眼中见过。
“我也觉得！”冷青橙得到姐姐的认同，语气急促起来，“刚才在病房里，沈先生描述她搏斗时的动作，那种干脆利落、直击要害的风格……我越想越觉得熟悉！”
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几乎被遗忘的画面，逐渐在两人脑海中清晰起来。那是几年前，在一次高度机密、危险重重的境外任务中。她们小队负责护送一份关乎重大的绝密资料撤离，却在途中遭遇了不明身份武装分子的伏击。对方火力凶猛，战术刁钻，显然是精锐。激战中，小队成员伤亡惨重，陷入重围，连雷总教官（当时是队长）都负了伤，冷氏姐妹也各自挂了彩，形势万分危急，绝密资料眼看就要不保。
就在她们几乎绝望，准备拼死一搏时，战场的侧翼突然出现了混乱！伏击她们的武装分子似乎受到了来自另一个方向的精准狙击和骚扰，对方的阵脚被打乱，给了她们一丝喘息和调整战术的机会。她们隐约看到，在远处的制高点上，似乎有一个纤细灵活的身影在快速移动、开火，有效地牵制了敌人。
“是那个身影！”冷青橙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当时情况太乱，看不清楚，但那个轮廓……那个移动和射击的姿态……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和今天病床上那个白玲很像！”
冷青柠的呼吸也微微一滞。她也想起来了。而且，记忆中还伴随着一个让她内心一直有些耿耿于怀的插曲。
冷青橙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姐，你还记得吗？当时我看那个身影动作太快，敌友难辨，又担心是敌人的诡计……情急之下，我……我朝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冷青柠沉默地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一枪之后，远处那个身影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更快地消失在了掩体后。而也正是因为那个身影的牵制，她们才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成功突围，保住了绝密资料。
“我打中她了……”冷青橙的语气十分肯定，“我记得很清楚，子弹应该是击中了她的左肩锁骨下方附近的位置。如果……如果白玲就是那个人……”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果白玲真是当年那个在危难中暗中相助的神秘人，那她们欠下的，就不是一句简单的感谢了。那是救命之恩，是保全了国家重要资产的大功！而冷青橙的那一枪，更是让这份恩情蒙上了一层复杂的阴影——她们竟然向帮助自己的人开了枪？
“这件事，必须向雷头汇报。”冷青柠迅速冷静下来，做出了决定，“无论是不是她，这条线索都极其重要。一个拥有如此身手、又曾在境外神秘出现帮助过我们的人，现在化名潜伏在国内的中学里，这背后一定有天大的秘密。”
回到临时驻地，冷氏姐妹立刻向雷总教官做了详细汇报。当听到她们关于白玲可能就是当年那个神秘狙击手的推测，尤其是冷青橙提到可能误伤了对方左肩锁骨下方位时，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雷总教官，脸上也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他霍然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眉头紧锁。当年那次任务险象环生，最终能完成任务带着大部分队员活着回来，那个神秘出现的“第三方”力量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事后他们多方调查，却始终没能查明对方的身份，成了悬在他心头的一件往事。
如果白玲真是那个人……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尽管真实年龄可能不止），竟然在几年前就拥有那般高超的战术素养和战斗能力？这简直匪夷所思！但联想到她在沈家遇袭时表现出的身手，以及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旧伤疤，似乎又为这种可能性提供了佐证。
“左肩锁骨下方……”雷总教官重复着这个关键位置，眼神锐利，“这是一个非常具体的特征。青橙，你确定吗？”
冷青橙坚定地点头：“确定！当时瞄准镜里看得很清楚。”
雷总教官沉吟片刻，做出了指示：“这件事，列为最高机密，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情。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沈家和那些孩子们。”
他看向冷氏姐妹，语气凝重：“如果白玲真是当年的‘恩人’，那她的身份和经历就更加复杂和敏感了。她为何帮我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身上的海东青纹身，还有那些伤……这一切都指向她背后极不寻常的故事。在我们弄清楚之前，既要保护她的安全，也要……暗中观察。”
“明白！”冷氏姐妹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冷青柠和冷青橙以关心伤势和安保巡查为由，又去了几次医院。她们看似随意地与白玲交谈，询问她的恢复情况，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病号服领口隐约露出的锁骨位置。
白玲虽然身体虚弱，但敏锐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了两位女教官不同于常人的关注。她们的眼神中，除了好奇，似乎还多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探究、审视，甚至……一丝难以捕捉的歉意？
一次，护士来给白玲换药，不小心将病号服的领口扯得稍大了一些。就在那一瞬间，冷青橙的目光猛地定格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清晰地看到，在白玲左侧锁骨下方，靠近纹身边缘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的、与周围肤色略有差异的圆形疤痕！那正是陈旧性枪伤愈合后的典型痕迹！
冷青橙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迅速与姐姐交换了一个眼神。冷青柠也微微颔首，证实了妹妹的发现。
猜测，几乎被证实了。
离开病房时，冷青橙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愧疚、感激、好奇、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交织在一起。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安静闭目养神的苍白少女。如果真是她，那这个女孩，究竟背负着怎样的秘密和过往？她当年为何要帮她们？而自己射出的那颗子弹，又是否给她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白玲似乎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与冷青橙复杂难言的眼神在空中相遇。没有言语，但一种无声的、跨越了时空的交流，似乎在两人之间悄然发生。
白玲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疑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缓缓闭上了眼睛。但她心中明白，这些军人教官，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过去，就像湖底的暗礁，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而这一次，带来的或许不全是危险，还有可能是一段意想不到的……渊源？未来的局势，因为冷氏姐妹的这份记忆，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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