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给咱们绕路了？”
“大概吧。”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愤怒！”
“因为没收咱俩钱。”
“哦。”
我和沈鸢拦下了一个跑活的，就是从山底下带着人往仙家门口拉人的那种。
其实这种出租剑服务蓬莱挺发达的。
只是我谓玄门以前就我一个不能飞，也没有司机师傅往我昊峰跑。并且二师姐当时也不允许。
说是要我打熬体力。
让我用双腿上下爬昊峰。
有时候，楼心月兴致来了，就让我从山脚下面，青蛙跳，跳到山顶。
三万六千级台阶。
全程青蛙跳。
这是什么概念呢？
泰山压顶的泰山知道吧。泰山一共还不到八千级台阶。
当然了，我说的是我们八荒里的泰山。
没人去封禅哦。
三万六千级台阶，一路蹦上去的噩梦历历在目，一连好几天我都下不了床。
下不了床，楼心月就把我的木床拖到了院子里，从三师兄那边拎过来俩石锁，一个杠铃，让我做卧推……
总之，我以前在谓玄门就从来没想过还能打飞剑上山。
忘尘峰下，无忧城。
取“背靠仙山，烦恼尽忘，自得无忧”之意。
作为蓬莱十二城之冠，八十万户人家在此生息。
它并非依山而建，而是如同一位慵懒的巨人，舒展四肢，环抱着忘尘峰。
从高空俯瞰，城池的轮廓与山势的起伏完美契合，灰瓦白墙的民居、飞檐斗拱的楼阁，沿着山势的脉络层层铺展，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与广袤的平原、蜿蜒的河流相接。
沈鸢挽着我的手臂，一边吸着甜水，一边突发奇想。
“小师弟，你说，要是发生泥石流怎么办？”
“小师姐……你为什么会觉得静楼会让自家主峰发生泥石流！”
“可是，就是会好奇啊！发生泥石流怎么办？”
“小师姐，你觉得我们修炼仙法是为了什么？”
“随安，你不会要给我讲大道理吧！”
“不哦！我是说，修炼仙法最重要的就是人前显圣！救黎民苍生于水火，受芸芸众生之膜拜！所以发生泥石流，刚好就可以用神通抗险救灾。”
我和小师姐进了无忧城，也没吃早餐，因为路过周围铺子，见什么，小师姐要什么，吃吃喝喝就饱了。
我俩现在一人拿着一杯小甜水在闲逛。
“你这想法多少有些危险。很容易走火入魔！”小师姐另一只手拿着杯子道，“比如没有险情，你为了一己贪念，就制造险情！”
“好吧。那小师姐觉得修炼仙法是为了什么？”
无忧城，格局恢弘，层次分明，由外至内共分三重——
尘环、灵枢、静苑。
最外围是“尘环”，乃凡俗商贾、百工聚集之地，街道宽阔如河，车水马龙，昼夜不息。
巨大的坊市鳞次栉比，贩卖着来自八荒四海的奇珍异宝、灵谷仙蔬、凡俗布匹、日用百工。
我俩就是从尘环往里走——这不是司机绕路了么！把我俩绕外围去了！
好在他没收钱。我觉得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绕太狠了，也有可能是我家小师姐在剑上的时候叫了我一声掌门，他害怕了……
“我觉得吧，修仙就是为了自由自在！”
“哦？怎么个自由自在？”
“就是想吃啥就吃啥！”
“普通人不行么？”
“那不行哦，你看，假如我要是个普通人，我想吃一百年后的美食，到时候年老体弱，满口烂牙，肠胃又不好，食欲不振，有心无力，多难受呀！”
小师姐狠狠的吸了一口小甜水，接着絮叨：“就像你要是普通人，七老八十了，看见美……”
“小师姐，你可以把嘴闭了！”
“哦。”
大概是喝饱了，她开始无聊地往杯子里吹气，小脸凑近吸管口，粉嫩的嘴唇嘟起，“咕噜噜，咕噜噜……”气泡声不断，一双大眼睛盯着翻腾的水面，都快成斗鸡眼了。
我：“……”
唉……
无忧城第二层，是“灵枢”，乃修士与凡俗精英混居之所。街道稍窄，却更为精致。两侧是高大的灵木，枝叶间悬挂着灯笼。
商铺门面雅致，多经营法宝材料、丹药符箓、功法典籍、灵植灵宠，亦有专供修士休憩论道的清雅茶楼、酒肆。此间行走之人，气度明显不同，或身着门派服饰，或气息内敛深沉，凡俗富商亦多雇佣低阶修士护卫。
最核心处，紧贴忘尘峰山门区域，则是“静苑”。
这里并非禁地，却自有一股清幽肃穆之气。
建筑多为静楼产业或与其关系密切的世家、商会所有，风格古朴大气，多用青玉、黑石，点缀以松竹梅兰。街道最为整洁，行人步履从容，交谈声也低了许多。此地是静楼与外界交流的窗口，也是城中真正的权力与财富中心。
沈鸢虽然身无分文，但与我或姜凝那种进入高级场所的局促感截然不同。她去哪里都像逛自家后花园，自在得很。
我们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静苑深处。
一扭头，一座掩映在青松翠竹间的雅致建筑映入眼帘，匾额上书三个清雅的字：听雨楼。
“小师弟，我要喝茶。”
“你不是刚喝完小甜水？”
她刚把那杯玩够了的小甜水，一口喝掉。
“不一样哦。我还没去过这种地方喝茶呢！”
说是茶楼，其实是一座园林。
依山枕水。
跨过古朴的大门，便有青衣小厮躬身引路。曲折的回廊依地势而建，脚下是打磨光滑的青石板，青石叠泉，古松虬枝。
穿过清幽景色，这才到了茶楼。
选了间临窗的雅室，脱鞋踏上微凉的地板，盘腿坐在低矮的紫檀木案几前。随意点了一壶清茶，两份精致的茶点。
小师姐拄着小脸，提着小小的素瓷茶杯，出神地望着窗外。
也许是累了。
连着两个晚上没休息好，又考了一天试，所以她很安静。
安安静静地弯着一双月牙儿般的眼睛看着窗外。
窗外松香幽竹，有清风拂面。
其实小师姐不说话，安静的时候，很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眉眼含笑，端庄淑丽。
然后“大家闺秀”没有征兆的“咣当”一声，脑袋重重砸在案几上，张着大嘴，发出“昂昂”之声睡着了。
我：“……”
脖子上的玩意儿就这么祸祸，这能聪明得了？！
只能我一个人吃两份茶点了。
我的手刚伸过去。
她猛地直起身子，像装了弹簧一样！ 那双大眼睛茫然地睁开，带着浓重的睡意，毫无焦距地左右“扫视”了一圈，
然后用小手搓了搓鼻子，站起来，“噔噔噔” 地踩着雪白的布袜，快步绕过案几走到我身边。
“噗通”一声，她毫不客气地坐在地板上，上半身往前一倾，精准地伏在了我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下一秒，那熟悉的“昂昂”声又响了起来，甚至比刚才更绵长。
看小师姐这么累，我原本是想送她回山门好好睡觉的。
但是。
我的神识比较特殊。
就像。
我脑海里会出现顶着名字的火柴人。
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名字。
比如就在我隔壁房间。
刚刚进来了一个火柴人。
名字是楼心月。
我：“……”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玉坠。
启动了专线……
“师姐……”
“你叫的是哪个师姐啊？”
“二师姐。”
“哦，我以为你在叫小师姐呢。”
这怎么办啊！
楼心月酸味拉满了……
感觉哄不好的那种。
“那个，师姐，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现在还有点困。”
“过来么？”
“过去干嘛？看你和沈鸢你侬我侬，惹我生气？”
“我俩其实什么也没做。”
“哦，都睡一起了，叫什么也没做。也对。你喜欢她，她喜欢你的。少男少女，拉拉小手，抱抱小腰，亲亲小嘴，睡睡觉，不都是很正常的？”
那个……
其实……
要是按你这么说。
那咱们两个也睡一起来着。
“哦，我这边的茶叫‘绕指柔’，你要过来尝尝么？”
“哦，我这边的茶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挺好喝的。”
不行啊！
感觉要死了啊！
“师姐……”
“没事儿别叫我。”
“师姐我有一个个秘密！”
“我不想知道。”
“真的，是个超级大的秘密！我从没告诉任何人，你也别告诉任何人！”
“行吧。说来听听。”
“师姐，我快死了。”
“师弟，你的确快死了。”
“不是，师姐！我阳寿没了！”
“没错，师弟，你阳寿的确快没了。”
“不不不，我没跟你开玩笑，我都没生命线了！”
玉坠另一头，楼心月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道。
“你要是生命线还在，看我怎么处置你！”
随后我就听见隔壁楼心月缓缓起身。
我：“……”
嗯……
这怎么办呢。
我手心上的确还有一条“生命线”。
为了防止意外暴露自己的保命大秘密，我特意用检疫猪肉的印泥在手心上画了一条生命线……
还画的老长了……
根本弄不掉……
完犊子了。
师姐已经到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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